你们祖姜来了?”
以方征所见的社会图景,很多被轻描淡写记载的事实背后,都灌注了血腥的往事。譬如说为什么崇禹帝会得出“喝酒会误事”的结论?说不定酒后犯了什么清醒时绝不会犯的错误,造成了严重的后果,才要严令禁止?又譬如说仪狄既然是酿酒的“罪魁祸首”,除了不许酿酒,不会有其他惩罚吗?
大国主幽幽叹息:“崇禹帝要杀了进贡美酒的仪狄,仪狄逃到祖姜,在这里度过了最后的平静时光。男人总是这样,他们自己犯了错,就会把责任推到别处。推给酒、推给女人。”
方征挑眉:“大国主既然放我进来了,应该不是为了单纯在我面前讨伐男人的过错。如果您想让我附和您,就说明并不了解我;如果您想激怒我……”方征悠悠叹了口气,“那您又小瞧了我。”
大国主旋即嫣然一笑:“方征,你和传闻中一模一样,是个不同寻常的男人。”
方征道:“传闻?原来我已经出名了么?”
祖姜大国主道:“比你认为得还要早,让我想想,你从苍梧之渊出来,带第一批九黎人回到青龙岭山谷中去的时候……你真的以为,虞朝分裂后,姚虞帝、崇禹帝的势力就完全消逝了吗?且不说娥皇女英收养的那些小孩子后来去向何方。苍梧之渊我们一直在监视,若不是那只离鬼槐仑……”
方征知道她所说的,是苍梧之渊水下面一个长得很像大榕树的东西,它的手臂藤蔓可以遍布整片水底,方征都无法看清它的全貌到底有多大。真不知道这玩意如果和冰夷碰上,到底谁更胜一筹。
“你拔出了帝剑,这把剑啊——”
方征抬起头,发现那把重华剑被大国主捧在手心里,她眼神熠熠发光,就好像在注视着一个久违的情人。
。
方征参加瑶宴的时候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他就把重华剑埋在金秋林苑自己居所里一个隐蔽的位置。他心中一阵隐怒:这大国主派人搜查了自己居所,把剑抢来了。
“或许现在提醒你已经迟了。为了防人偷剑。”方征重音强调了那个“偷”字,“我在土堆里放了毒。”
这毒是方征从指甲毒片上面划出来的,围绕剑的一圈和上面的土堆,都含有那种剧毒。如果其他人直接用手去挖,必死无疑。方征自己倒是免疫这种毒性。
“没关系的,现在毒已经擦干净了。”大国主笑了笑,“把它挖出来的人不怕毒。你应该知道是谁。谁能走近你的身边?谁知道你藏东西的位置?谁有百毒不侵的体质?”
自然是连子锋。
方征现在确定了一点,这个大国主果然是要激怒他。他压抑住心头的暗火,偏偏不如她的意。
“你谈论的连子锋,对于我来说,是早已分道扬镳的背叛者。他做出这种事我倒是不奇怪。”方征冷冷道。
“有意思。”祖姜大国主打量方征,“‘分道扬镳’?这并不是首领对下属该用的词……至于‘背叛’,你知道的吧——他从未真正效忠过你。是我从虞夷救了他,是我派星祭长给他包裹陆吾的骨骼,是我给了他如今的权势地位。”大国主若有所思,“而你,又给过他什么?以怎样的立场来指责他的‘背叛’?”
哪怕方征知道这是大国主的激将之法,一瞬间仍然忍不住气血上涌。他竟然真的控制不住地想——他给过子锋什么?他无法像祖姜的大国主一样,给他那么多宝藏与力量……
不,不,这样想就中计了,方征的理智拼命提醒自己:他搭救“连风”的时候,只把他当做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那时候“连风”什么都做不了。方征的搭救,不带有任何的利益回报动机,他从来不求“连风”知恩图报、不求“连风”给他带去什么好处。
“我和你不一样。”方征厉声道,“我不要他拿回大羿弓,不要他拿回姚虞剑——在我不知道他的面具之前,只希望他平安的、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