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里外, 一群人坐在道路边的凉亭中悠然地下着棋,只是不论下棋的两人还是围观的十余人的心思都不在棋盘上。
远处,一骑飞奔而至, 众人继续看着棋盘, 动也不动。
一个仆役从那骑士手中取了信件,那骑士又跳上马向着来路飞驰而去。那仆役疾步到了凉亭中,恭恭敬敬地将信件递给了一个下棋的老者。那老者随手看了一下, 脸上不动声色, 将信件收入怀中, 又在棋盘上下了一子。
围观棋局的十几个人一齐瞪那老者, 知道你要装逼,但是现在是你装逼的时候吗?
那老者看了一眼众人,淡淡地道:“胡问静率兵退向乐城。”
其余人扫了那老者一眼,军报上肯定还有其他内容, 比如胡问静杀了无数鲜卑骑兵, 数万鲜卑骑兵不敢追击什么的, 不然几万骑兵会眼睁睁地看着胡问静退向十几里外的乐城?只能是鲜卑骑兵被胡问静杀怕了。
但这些都在众人的预料之中。
有人轻轻地道:“用一群兔子去对抗老虎,能有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其余人无奈地点头, 鲜卑人都是废物!别看他们动不动声称控弦骑兵数万,好像很厉害,其实都是废物。
一个人鄙夷地道:“‘控弦’一词以后再也不能用了。”一群人点头, “控弦”二字原本是指精锐士卒, 但被胡人随意乱说, 搞得只要有张劣弓就是“控弦之士”了。好好的词语滥用之后逼格堕落到了脚底板,以后都没脸说自己的手下是“控弦之士”。
某个男子轻轻拂袖,道:“若不是为了大计,哪里轮到胡人杀胡问静。”
其余人微笑。鲜卑几个大部落号称各有五万骑兵, 其实这五万骑兵中的绝大多数不过是拿着垃圾弓,用着骨箭,撑死也就能在一丈□□死兔子,有一把刀柄裹着破布的铁块一样的长刀已经算是精锐了,很多鲜卑人在树枝上捆个锋利的石头就是长矛了,至于铠甲那是想都不要想,也就大部落的头领能够有那么一件甲胄而已。如此野人一般的鲜卑人怎么会被众人放在眼中?
一个男子道:“崔某的数百家丁足以击溃万余鲜卑人。”这个数字当然是夸张了,但是其余人纷纷点头,拿着锋利的长刀长矛的家丁当然可以击溃十倍以上的鲜卑人。
一个青衣男子笑道:“且让鲜卑人与胡问静厮杀,多死一些鲜卑人也是好事。”鲜卑人虽然像杂草一样,但实在是太多了,而且马匹的数量是真的多,来去如风,最近鲜卑人强盗越来越多,死光了对大家都是好事。
众人微笑着,情不自禁地看向乐城方向。有人长叹道:“最好……”
有一支马车队伍缓缓靠近,咯吱的车轮声刺耳。一群鲜卑人看到了路边的众人,也不行礼,傲然催着马车前进。
凉亭中一个男子的声音中带着愠怒:“鲜卑人好不晓事,见了我等竟然没有行礼,老子的粮草就是喂条狗也会对着老子叫几声。”
其余人劝着:“算了,算了,为了大局,必须忍耐一下。”
那下棋的老者平静地看着众人,无喜无悲。这里的众人都来自幽州冀州各处,每个人都代表这几个到几十个门阀,有重任在身,谁有空为了区区胡人的礼节而愠怒?
北面几百里外的某个城池中,数百门阀中人聚集在一起,有的脸色郑重,有的轻描淡写,有的好像欢喜得很。
一个蓝衣老者笑道:“根据飞鸽传书,胡问静已经掉入了陷阱,此刻想必已经被胡人杀了。”
其余人扫了一眼那蓝衣老者,确定这人是个蠢货,但众人微笑着:“有理,有理。”
有年轻贵公子低声道:“为了我华夏,必须杀了胡问静!”有年轻贵女脸上满是泪水,重重点头:“嗯!必杀胡问静。”
胡问静是不是女人,是不是出身低贱,是不是谋朝篡位,其实与大多数门阀中人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