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学监也没有太过放任自己陷落那低暗的情绪里, 他打点起精神,看得孟彰一眼,对他道:“你是真的对與图相关的知识有兴趣?”
孟彰应道:“是。”
罗学监抬手, 从侧旁的文书里拿出一枚明显已经准备好的竹简, 递给孟彰。
“这是我童子学里小藏书楼的出入符牌,你拿去吧。”
孟彰扫过一眼, 默然一礼, 抬手将那枚竹简接了过来。
“须得小心收好,莫要丢失了。”罗学监不忘叮嘱道。
“是。”孟彰先应了一声,随后又道, “多谢学监。”
罗学监摆摆手, 只道:“你是我童子学的生员, 原就有这个资格向学里申请小藏书楼的出入符牌。如今不过是提前给了你而已。”
“你秉性稳重,又对学识深为敬重珍惜, 倒也不必担心你会荒废这个机会。”
孟彰低了低头,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竹简那浑然天成的纹路。
......对学识深为敬重珍惜吗?
也就是这一生而已。
倘若放在前生那个受先辈庇荫护佑、生活在和平安稳、追逐知识自有稳固台阶摆在面前的时代, 只怕他受不起罗学监这样一个评价。
习惯了那样选择空间富裕、手段便利的生活, 再落到如今这样的时代里, 看着那些有限的、被重重囚禁封锁、须得经历过一层层筛选才能一窥其中内容的书籍, 孟彰如何还能似前生那样的随意?
偶尔的时候,就连孟彰也在想, 是不是前生那个时代里领受了先辈用血肉铺砌出来的自由和平却不太珍惜, 所以今生才要他离开那样的庇护,好好地体会一下没有那样庇护的日子。
当然, 每当这样的念头闪过脑海的时候,孟彰自己也会笑。
他笑自己。
不习惯就不习惯,后悔不珍惜就后悔, 但他的脚步总归是不能停的。
曾经领受了先辈的庇护,现在需要自己支愣起来,甚至让自己成为能够庇护后辈的先辈,难道他还能往后退了不成?
没得这样的道理。
“......只是童子学里的小藏书楼不似太学藏书楼 那样广阔,其中容纳的书典也比较有限,孟彰你得做好准备。”罗学监没有察觉到孟彰那小小的分神,继续跟他叮嘱道。
孟彰尽数收敛心神,低头道:“学生知晓,学监放心。”
“嗯。”罗学监轻颌首,“没什么事情了,你且回去吧。”
孟彰拱手再拜,这才退了出去。
到得这一处屋舍里只剩下罗学监自己时候,他一时也无心处理案前文书,只沉默出神,半响后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声。
“童子学啊......”
孟彰回到童子学学舍时候,几乎学舍里所有的小郎君小女郎们都往他投去了目光。
这些小郎君小女郎们都对罗学监唤了孟彰去后到底对孟彰说了什么很感兴趣,但这会儿却也都很踌躇,一时之间没有人出声来问。
“孟彰。”最后还是王绅开口了,“罗学监他叫你去说什么了?”
莫不是......
莫不是罗学监听说了学习與图那事,想要阻拦他们吧?
王绅暗自皱了皱眉头。
其他的小郎君小女郎们也很有些忧心。
不怪他们多虑,实在是童子学里在这些事情上管得比较严。
别误会,童子学里不是在生员学习與图这件事情上管得比较严,而是对生员之间的来往联合又或者排挤较劲很敏感。
尽管王绅、谢礼、庾筱这些小郎君小女郎们没有将他们心中真正忧虑的事情明说出来,但孟彰也还是很快理解了他们的意思。
他笑着摇了摇头,将那枚竹简拿了出来摆在案席上。
学舍里所有小郎君小女郎们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又在看清那竹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