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深从御林军驻营回到家中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徐氏见儿子回来也不再忙着怨天怨地了。
一家人到饭厅用晚饭时,徐氏先看了眼儿子的脸色,确认过他心情尚可,随即语重心长又振振有词地开口说:“阿深,你如今都二十四了,若不是常年在外四处征战,早就成了家了。”
然后徐氏又急忙递了个眼神给赵父,示意他帮着自己一起说,赵父见后倒也顺了徐氏的意,毕竟他也觉得儿子这个年纪,的确是该解决终身大事了。
他假意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就接着目光慈祥地低声劝道:“你母亲说的是啊,你看仙仙如今都有身孕了,你还是形单影只的,也没个人照顾你。再说了若是你成了家,也好让你的媳妇常进宫陪仙仙啊。”
赵深听了这话,呼吸一滞,反应迟了好几拍,眼底的疲态尽显,随后心口的痛意迅速蔓延,唇角直绷紧了也不回话。
他深觉自己苦不堪言,虽清楚父亲与母亲是在为自己着想,但他们实在是不会理解自己的心底有多么煎熬。
若是不提起妹妹仙仙也罢,这老生常谈的话题自己随便敷衍几番也就过去了。
可父亲却偏偏提起了仙仙,提起了她腹中正怀着别人的孩子,那股自己无能为力的悲戚感又一次涌上心头。
他一想到,仙仙会像看自己时一样,对别人睁着一双澄澈明净的双眸,对着别人露出娇媚的笑容,会抱着别人的手臂羞答答地撒娇,会在别人的怀中……
即使这个别人是自己的战友兼兄弟,是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他都觉得酸楚到了极点,无法释怀。
若仙仙不是自己嫡亲的妹妹,按他的性子,他才不管她是否已经嫁为人妇,嫁的人多么权势滔天,定会想方设法要把她娶回来,然后捧在心头好好疼爱的。
可偏偏却事与愿违,仙仙就是自己嫡亲的妹子,自己穷极一生都不可能与她一起的。
想起来,当年自己年少气盛、不顾家里人反对,早早地投了军营,不就是想谋个出路,好让自己疼爱的小娇气包妹妹过上好日子吗?如今好日子是过上了,可……仙仙却已经是别人的了。
赵父与徐氏见赵深苦着个脸,也不接他们的茬,相互对视一眼后都讪讪的不敢再多说。
这些年来,儿子常年不在家里头,好不容易回来了,夫妻俩也生怕惹了他的不快,又像上回那样,刚回来住了没几天,转过头又跑出去自请带兵攻打西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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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城以南一百里的山林,冬日里许多树木都是光秃秃的,溪水倒是没结冰,叮叮咚咚地往山脚下流淌。
谁能想到,溪边这一处隐秘的竹屋小筑,就住着曾经权倾朝野、呼风唤雨的镇国大将军陈达。
陈达曾经十分接近过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甚至也罕见的得到了文武百官的支持。
但他因为对亡妻晋阳长公主的一个承诺,拒绝了那个位置,还一力举荐自己的得力干将上位。
他一直都知道,晋阳长公主并不喜自己这个常年四处征战的莽夫,她只是忌惮自己手中的兵权,怕自己起事反了她们高家的江山,才自我牺牲地下嫁给他。
所以成婚后,他也如往常一样外出征战,因为怕自己在府里待久了碍着她的眼。
其实新婚时,两人就曾有过一个孩子,只是那时的晋阳长公主听信了谗言佞语,总觉得陈达在预谋起事造反,就狠下心肠地喝下了一碗堕胎药,尚不足三个月的孩子当场就没了。
陈达虽默默倾心于她,却是个不善言辞的,又见她如此直白地表达对自己的厌恶,忍不住心如死灰,但也只敢躲她躲的远远的。
又过了许多年,他好不容易用行动向她证明了,自己从没想过要起事造反,才让她卸下了心中对自己的防备。
之后两人也有过一段柔情蜜意的时间,这时候又怀上了个孩子,晋阳长公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