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争流回到船上的时候,解凤惜披着一件淡红的丝袍,袍角曳地,闲适地倚在贵妃榻上。他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声音里还带着笑。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叶争流背后一紧,脸上的笑容却很寻常:“我对师父的一片感激之心,天地昭昭,怎么会做出偷偷跑路这种事来呢。”
“三个月前,你对应鸾星也是这么说的吗?”解凤惜不紧不慢地抽了一口烟,他甚至还有闲心用烟袋在榻边轻轻一磕:“不必那么严肃,坐吧。”
“……”
叶争流非常安静地,挑了一张离解凤惜最远的鼓凳坐了下去。
解凤惜刚刚问她,她之前对应鸾星是不是……
她当然也是这么跟应鸾星说的!
跟杀人犯在共处一室,不说点嘴甜的话,难道是等着杀人犯来搞自己吗?
要知道,当年震惊全国的“智能木马”杀人案中,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受害者,就是跟案犯说“求求你放了我,我给你当儿子,给你养老”的男孩啊。
不过解凤惜既然抱怨这个了,叶争流倒要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是不是应该给解凤惜编一套新的、量身定做的彩虹屁。
毕竟是沧海城主,她的新任师父,这个牌面还是当得的。
在叶争流坐稳以后,解凤惜这才懒洋洋地扬起一只手来,对着半空做了一个手势。
在他打下手势的几秒钟以后,福船拔锚、启航、转向……诸多动作有条不紊,一气呵成。大船在海面上悠悠地荡了一个半圆,离开了邓西国,重新驶回沧海城的方向。
“再有一天时间,我们便可回到沧海城了。”解凤惜淡笑着告知叶争流。
叶争流亦是微笑以对,频率稳定地点了点自己的头。
解凤惜刚刚问叶争流,她怎么不趁着送别杀魂的工夫,借机逃跑。
好问题。
问题的关键在于……她能跑吗?
叶争流根本没法跑,这件事她早在三四天前就想明白了。
新师父是个集邮癖,而她则是解凤惜新入手的,周边里的海景房。
你什么时候见过宅男愿意把海景房出手了?
海景房这种东西,不都是有价无市,只有等到上一个得主退坑,才会被拿到市场上来高价转卖!卖吗。
叶争流能做的,只有趁着解凤惜一开始还很好说话的时候,把杀魂尽快地送出去罢了。
虽然按照解凤惜的意思,叶争流可以把杀魂带到沧海城招待一番,给他收拾好包裹,打点好行李,再拿着收拾好的盘缠走人。
但……叶争流实在不敢冒这个风险。
要知道,解凤惜他可是应鸾星的死对头啊。
能和应鸾星那种人成为死对头,光靠集邮的小爱好恐怕是不行的。起码在武力值、势力范围以及变态程度上,他得有一项能比过应鸾星才行。
叶争流曾经把自己的带入解凤惜的视角来观察她自己,最后得出的结论,让叶争流自己都觉得可疑。
——叶争流,死对头的徒弟。
——据说毁坏了应鸾星的卡册,然而她不但从应鸾星手底下活下来了,而且还没缺胳膊没断腿,活得好好的。
——见面的时候在海上,已经觉醒了卡牌,而且非常巧合地和解凤惜碰了面。
——她的同伴天生剑骨,第一次照面就对解凤惜展开行刺。
——见面的瞬间纳头便拜,连改换师门这种行为,都做得无比顺畅自然。
太可疑了吧,简直浑身都是疑点啊。
叶争流反省了一下,如果她不是事件里的当事人物,只怕她自己都觉得,这是应鸾星和徒弟联手唱了一个双簧苦肉计,把她扔到解凤惜这里做棋子。
解凤惜能忍她到现在,而不是把叶争流当成细作拉下去砍了,已经表现出了这个世界里难得的容人之量。
当然,叶争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