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都卫这一问,苏谶有一点始料不及,这一晌间,苏谶只听自己心里叹了口气。
怨先帝吗?怨是不怨的,成王败寇,苏谶不是输不起,可他自己的人生并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他有夫人,有孩子,因着他的失败影响了他夫人和孩子们的一生,二娘的深夜含泪叹气,长子年愈过十就要一人去都自立,这些都是无法容苏谶为人夫为人父者逃避的失责。
片晌后,苏谶摇首,他轻叹了口气,道:“不怨先帝,但还是怨自己当时怎么就不多警觉一些。”
等到人算计到自己头上来时,悔之已晚矣。
闻言,息部先是一愣,随即他紧盯着德和郎的脸,观看打量着面前人的神色不放,嘴里则回道:“人算不如天算,德和郎也不要太责怪自己了。”
“是啊,”这些事情,苏谶早就在心中复盘过无数回了,也知这是自己的命数,按他当时的处境身份,逃是很难逃得过的,他释然一笑,朝息部抬手作了个揖,道:“人是算不过命运的,老夫懂得,只是还是难免对自己有所责怪,若不然内子这些年为老夫流的泪都白流了。”
息部看了苏夫人一眼,只见苏夫人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是浮现着一层薄薄的泪光,一见他看过去,这位雅丽的夫人迅速笑开颜来,眼里皆是笑意,泪光已不见。
“大人。”佩二娘脸带笑意,朝这位看过来的都卫府中人点头致意了一下。
皆是胸有丘壑之人,这苏夫人是佩家女,像佩家这等世代皆能安心容忍蛰伏的人家,举朝算来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息部是章大都卫的忠心心腹,知道一点佩家与皇家的瓜葛,对苏夫人佩氏自是会多高看一眼,举手朝苏佩氏回了一礼,方回头回苏谶道:“德和郎名不虚传,果然重情重义。”
“饭摆好了罢?”
说罢,他转开了脸,朝苏氏女看去,只见苏氏女闻言就点头:“摆好了,息大人,我们出门去罢。”
息部先开了口提了前面的话,却是没接着往下说了,他不说,苏谶也不再提起,到了饭桌上聊的也都是他们过两日出城的事。
吃到一半,南和来报,族里有老一辈的姑奶奶来了,身份上还是大当家的亲姑姑,是原来当家的庶妹子。
苏苑娘一听,对此人有点印象,这个姑姑家和本家走得不近,但她对常伯樊不坏,他们成亲的时候她家送的礼不算薄,苏苑娘清点过礼单帐薄,心里是有数的,她忙搁下筷子起身就要去,常伯樊那边则快她一步,走过来道:“你陪着娘先用着,我去去就来。”
苏苑娘摇头,和娘亲道:“娘亲,我和大当家去见一下姑母。”
“去罢,见到老人家,替你爹和我给人家问声好。”佩二娘道。
“欸,苑娘知道了。”
“那娘我们走了,您好生吃着。”常伯樊说了一声道。
“去罢。”
常伯樊又朝岳父那边的几人告了一声罪,两人去了,出了摆饭的这道长廊,他牵了苑娘的手,被苏谶看到,转头就朝另一桌的夫人道:“二娘,他们怎么在家好生走着路也要牵手的?路多平啊,不用扶罢。”
当着外人的面佩二娘不好啐他,皮笑肉不笑地回了苏老爷一句:“小夫妻恩爱罢了。”
人家娘子的手,想怎么牵就怎么牵。
*
常家的这位庶姑奶奶与本家的侄子没见过几面,见到人了很是拘谨,等苏苑娘和她问过她和她家人的好,寒暄完了她还是有些犹豫,局促着沉默不语。
“三姑姑可用过午膳了?”苏苑娘见问过好,长辈也不道明来意,又找上话道。
“用过了,用过才来的。”常家的这位庶姑奶奶嫁的还算好,嫁了个和她身份相当的良善人家。当年她父亲在世的时候对她这个女儿也算是都有稍作安排,感念着父亲的恩德,就是嫡兄并没有把她个庶女看在眼里,她也算是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