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不意她会问起此事, 先是一怔,旋即面色涨红, 讷讷半日, 方才勉强辩解道:“陛下仁德, 自然也牵挂他的子民……”
燕琅眼底讥诮一闪即逝:“但愿陛下当真有这份仁心。”说完,她冷冷一哂, 转身大步离去, 只留那一行金陵使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早先分散式的游击作战, 已经叫定北伯沈胤之在底层边军与北境百姓中声名鹊起,而此次收复昌源,逼退柔然, 更叫她名扬四海,广纳民心。
沈平佑在时,便是边军的一面旗帜, 他倒下之后,边军激愤之余,又有些仓皇, 颇觉不知所措, 现下出现了这样一个手腕强硬、作风果敢的后起之秀, 又有沈平佑光环的加成, 燕琅免不得会被边军士卒视为沈平佑的继任者, 钦佩敬慕, 无不景从。
没有人推举她坐上主帅之位, 也没有人提及过此事,但此战之后,无论是士卒还是将领,却都不约而同的以应对主帅的态度对待她。
燕琅的功勋是实打实的,能力也如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任谁也无法反驳,这也是她行事逐渐张扬的底气所在。
薛礼见李韬被燕琅扣下,押入狱中,心头便是一跳,听人提及李韬出事,似乎涉及镇国公之死,方才意会到几分内情。
他的心腹登门道:“李大人毕竟是监军,无凭无证,定北伯便将人扣下了,着实有些跋扈,此战之后,边军又有以定北伯马首是瞻之态,长此以往,只怕不妙……”
薛礼默然良久,道:“李韬此次下狱,是因牵涉到昌源战败一事,定北伯行事莽撞,然而大义不亏,我终究不好说什么。此事勿要再提。”
薛礼这个副帅一系的魁首都这样讲,其余人就更不好有所异议,再得知李韬牵涉到镇国公战死、昌源失陷一事中时,更是群情激奋,看守他的人也不得不从最初的十人增添到五十人。
昌源陷落两月,战死士卒便有十万之众,更不必说惨遭屠戮的边民,多少□□离子散,家破人亡,现下知晓李韬参与其中,甚至很有可能一手造成了这样惨烈的恶果,士卒只恨不能生噬其肉,说不得什么时候便隐忍不住,扑上去将他给杀了。
燕琅既然敢将他扣下,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一边叫老管家搜集罪证,严审李韬及其亲信,另一边又遣兵布将,准备将这群南侵的柔然人一网打尽。
李韬并不是什么硬骨头,刚被关起来的时候,还叫骂不休,语出威胁,只可惜,他这威风耍错了地方。
老管家跟随沈家老太爷征战沙场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如何会将这等色厉内荏之辈放在眼里,先把人吊起来,用蘸盐水的鞭子抽个半死,晾了半日之后,李韬立马就老实了。
老管家是亲眼看着沈平佑长大的,视他如子侄,现下见到了害他至死的凶手之一,如何会心软,几番刑罚上去,不出三日,李韬便哭爹喊娘,吐了个干干净净,从何时起与仪国公密谋,到两人在何处商定此事,由什么人传讯,经手者几人,招供的极为详尽。
燕琅对着那份口供看了良久,终于道:“与他那群亲信所言,可都对的起来吗?”
老管家道:“严丝合缝,并无错漏。”
“好。”燕琅淡淡丢下一个字,道:“将这份口供誊抄数份,投寄到刑部、大理寺、几位宰辅、乃至于诸位御史家中去。至于李韬按下手印的这一份,便附录在我的奏疏之中,送入宫中。时值深秋,今岁的死刑犯也该陆续问斩,就在这个月,我要仪国公死!”
老管家眼底厉色一闪:“是!”
……
沈胤之未死的消息传回金陵,很是引起了一番轰动,皇帝初次听闻此事,惊得险些从御座上摔下去:“沈胤之没有死?这怎么可能!一个多月都没消息,忽然就跳出来了?!”
回话的侍从低着头道:“据说,定北伯当时身受重伤,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