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点燃的?当然是用火石点燃的。
马文才显然没跟上打铁人的思维逻辑, 但谭打铁非常擅长自圆其说:“你看这火, 只要一点火星, 都不用细心呵护,给他充足的木材,哗——”
谭昭打了个响指, 给自己加了个音效:“足以燎原。”
说罢,也不看马文才, 继续钉钉钉打起铁来, 干一事专一事,万一打到手就不好了。
“你……”
憋了好久, 马少年才憋出这一个字来, 他想说很多, 可到了嘴边,却都消散了。他能说什么?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又或者求什么?
都不太现实, 到了此时, 马文才发现自己当真不太了解祝英玄,这个人平日里看着像是好好先生, 谁出了事都会伸手帮一把,但大事上面, 又格外地坚定。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吗?
这话听着轻松,可真要做起来,又有几人能做到啊!
祝英玄是什么绝世大傻子, 这世上居然当真有人还这么虔诚地抱着一个理想,身体力行着,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一偿夙愿!要搁往日,他指定不屑一顾,这世道自己都顾不全,哪还有精力去管他人生死。
可……他居然有些被感动。
“有这么难以接受吗?”谭昭看着少年的脸,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声。
马少年果断点了点头:“嗯,有点。”
“受伤了。”
马文才立刻跑过去,脸上有些担忧:“怎么了,是打到手指了?”
“……没有。”
谭昭默默缩回了手,不再皮了,专心致志打着铁。
托某人那一堂课的福,原本在书院里就有些名气的祝英台顿时变得“炙手可热”起来,光她打个水的功夫,就有不下十个人来找她搭讪。
问题从打听她七哥婚配到如何学习再到七哥的老师,应有尽有,祝英台疲于应付,回到宿舍就倒在了床上。
“累死我了。”
梁山伯就安慰她,他就是老好人,其实如果不是出于读书人的矜持,其实他也很想与英台的七哥探讨下学习的问题。
“七哥也真是,你不知道,他站在台上说是这节课的夫子时,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祝英台那时候想,完了完了,祝家的脸面真的要被她和七哥丢光了。
她光设想就想了不下六七种,然而……想象中的丢脸并没有到来。
恍然的一刹那,祝英台突然意识到,七哥似乎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以前七哥经常出去混,这天上那边玩,明日骑马去开诗会,名头喊得高,却从不做实事。
那时候,她是有些嫉妒七哥的,明明拥有走出去的能力,却束手不做,反而荒废度日,不思进取。
而现在,那样的七哥渐渐淡了,一个睿智幽默的七哥愈发清晰,他学富五车,却不恃才傲物,甘于平淡却胸有丘壑。
但她有一个问题,七哥要这么有才,早干嘛去了,要爹爹知道,至于挨这么多打吗?闲的没事穷开心啊?!
聪明人的想法果然常人无法理解。
梁山伯安静地当着知心树洞。
“山伯,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提前离开书院,你会给我写信吗?”祝英台抱着双腿,忽然开口道。
梁山伯正在整理书籍,闻言不由地一楞,他有些不太明白英台的意思:“为什么会提前离开书院?”
“只是如果,山伯你不要这么较真。”
梁山伯是稳重,又不是傻,若连这都分别不出来,这书也不用读了:“你七哥,是来带你回家的?”
Biu——直中红心。
要说带,其实也不然,祝英台知道,七哥绝不会勉强她,甚至马文才也已允诺,不会泄露她的女子身份。
一切,都走上了她想走的路,她还可以留下来,像个男儿一样,再读两年书。
可两年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