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台虽是‘新党’,像他的老恩师蔡卞一样,几十年如一日的笃定变法,被流放多年依旧初心不改。
但朝廷的变法,与神宗年间大相径庭,尤其是江南西路这一次,显露了朝廷极其强烈、霸道,坚定的变法意图。
周文台心里慌乱,除了给朝廷写奏本‘抢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与韩征宜两人商量了半天,还是决定先强行收权,控制住洪州府,等待新任‘全权大臣’到来。
收到消息的,不止是周文台。
洪州府城西北角,这里原本是一处荒废的院落,不知道被什么人突然间全部买下来,一大批工匠正在修整。
从简单的轮廓来看以及正在雕刻的牌匾,这是要将几个院子全部推倒重建,要建立一个大衙门!
——南皇城司。
此时,蔡攸就住在不远处的小楼内。
他昼伏夜出,白天基本窝在房间里,少有人知道他在忙什么。
此刻,一个皇城司的禁卫拿着三只信鸽敲门,急声道:“指挥,京城来的,宫里来的,司里来的。”
蔡攸猛的从椅子上坐起,拉开门,抢过三只信鸽猛的又关上门。
蔡攸将三封信拿出来,将信鸽从窗户扔了。
他神色肃重,甚至是洗了洗手,才小心翼翼的摊开,认真看去。
第一封,京城来的,是蔡攸安排在皇城司之外的人,探听到的消息。这个说的是京城里‘诸事已定,大事既临’。
第二封,宫里来的,这是内侍省发来的,以陈皮的名义,告诉蔡攸,朝廷下定决心,‘南皇城司’立,各级官吏由蔡攸任命。
第三封,是皇城司里副指挥发来的,告诉蔡攸,皇城司得到政事堂命令,将大幅度增加编制,并且,发放了一千匹良马,皇城司禁卫改称‘卫兵’,下设骑兵‘缇骑’!
蔡卞双眸圆睁,气息有些急促。
他早就在等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朝廷下定了决心,皇城司不止是三品衙门,随着‘南皇城司’建立,配备一千缇骑,可以说,除了政事堂那几位,蔡攸只要拿到,甚至不需要又确实证据,借着‘抗拒新法’的罪名,遍观大宋,他想整治谁都可以!
这是一种无比巨大的权力,掌握在他一个人手中!
蔡攸狠狠咬牙,咬的牙龈出血,他怕这是梦,一下子醒了皆成空!
好在,他没有醒。
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脸角兴奋的以至于扭曲。
“咚咚咚”
忽然间,门外响起三声敲门。
蔡攸吓了一跳,差点心脏骤停。
他连连吸气,继而脸色有些阴沉,走过去打开门,刚要呵斥,神情又变,变幻中间,勉强挤出笑意,道:“李大官。”
李彦连连摆手,仿佛被吓了一跳,道:“蔡指挥使莫要折煞小人。小人就是内侍省的跑腿的,可不敢称大官。”
他说着,还门两边看了看,见没人这才一脸松口气的表情。
蔡攸心里鄙夷,这个人是一个明明白白的谄媚你小人,没脸没皮,连大字都不识几个。他着实不明白,官家与陈皮怎么会派这个人跟着他。
虽然心里看不起,还是笑呵呵的道:“李大官莫要谦虚,快请进。”
“不用不用,小人说两句话就走。”
李彦双手抱歉,只有嘴在动,偏偏这语气让人感觉他在点头哈腰。他三十出头,气质应该是一种成熟与稳重,可他脸角白的有些病态,给人一种阴气感。
蔡攸知道这个人是宫里派来监视他的,自然不敢大意,故作诧异的道:“什么事,劳动李大官亲自过来?莫不是那王存要出事?”
李彦讶异的惊叹,道:“蔡指挥果然睿智。刚刚我收到宫里的飞鸽传书,政事堂准备下邸报斥责王存‘玩忽职守,辜负圣恩’,要求蔡指挥派人,护送王相公回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