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鶯已在这个昏暗的房里关了七八个时辰。
黎明前, 这间门窗紧闭的房中没有一丝光亮。
傍晚时有个小道姑过来送了一回饭,除此外再也没有任何人来瞧过她,没人与她说过半句话。
周鶯因着幼时的经历,她比旁人更怕黑, 更怕独处。
这些年有落云伴在身边, 她这个小毛病悄悄掩藏着,没人知道。
在这漆黑幽静的房间里,周鶯知道自己敲不开门, 唯有环抱住自己,蜷缩在角落。
她没有哭,也没有喊叫。
知道一旦事发,该来的总会来。
老夫人一语不发地将她遗弃在这儿, 已是对她最大的仁慈了吧?若是当面刺她几句,问她可有廉耻, 她如何答话?当着春熙她都说不出口,遑论那是一直不曾亏待她的祖母。
与此同时,顾长钧纵马来到永安门, 守门将领远远就认出他, 飞奔下楼给他行礼:“侯爷有事?”
顾长钧抿唇, 他身后的亲卫上前,道:“可曾见过这位姑娘?”亲卫手里攥着幅画,应是给旁人瞧过的, 边缘有些发皱。
上头绘着个女孩儿, 有五六分像周莺。将领喊了几个守门的兵过来:“都瞧瞧, 想清楚,今儿可有见过这姑娘打咱们这儿过?”
几人仔细瞧了,摇了摇头,一人道:“瞧画上打扮,就知是高门闺秀,今儿一整日,除陆尚书的家眷打咱们这儿出过城,再没见旁的姑娘。”外头行走的年轻女人本来就少,遑论这位明显又是身份不俗的,且这样漂亮,若是经过,他们岂会不记得。
将领为难地搓搓手:“侯爷,这……似乎没经过属下这儿。”
顾长钧点点头,道:“辛苦杨校尉。”潦草地致意过后,他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那几个官兵凑过来低声议论:“头儿,那不是安平侯?什么人这么紧要,劳动安平侯自个儿出来找?”
杨校尉瞪了那人一记:“他们这些大人物的事儿你也敢乱猜?”嘴上这么训斥这,自个儿却托着下巴瞧着顾长钧去的方向,眼睛滴溜溜转着,猜安平侯找的人会是谁呢?画像画得未必真,但瞧模样打扮,是个年轻姑娘。可没听说过安平侯跟哪家姑娘有什么牵扯,莫不是那姑娘犯了什么滔天恶事,才劳动了安平侯亲自出面?
深夜的道上,只闻嗒嗒马蹄声响,顾长钧面若寒潭,迎着阴冷的北风在夜色中疯狂找寻着。
他的人去各处城门都问过了,周莺出城,是老夫人带出去的,城守不会斗胆掀开车帘去瞧里头的女眷。他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想尽法子去问一问。
老夫人身边有能人。做了一辈子当家主母,拉扯着三儿一女长大,这样的妇人,岂会是没手段的?她有自己得力的人,不需动用顾长钧的力量,她的人甚至甩掉了顾长钧派遣跟随的影卫,要瞒住身份出城,想必他们有的是法子。
如今周莺不知给人关在什么地方,不知她平安否,会不会害怕?
她一个姑娘家,自小长在侯府,无数人在旁跟随着,她必是很不安,很着急吧?
安定门前,顾长钧派出去的人手汇合了,汪先生气喘吁吁地被人扶着靠近过来,禀道:“卑职叫人绑了老太太跟前一个暗卫。”
顾长钧眸色微闪,抿唇道:“可问出来了?”
对老夫人的人动手刑讯,是生生下了她的面子。母子之间的误会只怕会更深了。
可周莺还不知是否安好,老夫人这些年菩萨一样躲在后宅含饴弄孙,可顾长钧不会忘,当年她是一个多么有魄力狠得下心肠的妇人。
她手底下,也不是没沾过血。
顾长钧不敢赌。赌注若是周莺,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风险,他都不会轻易下注。
汪先生点了点头,嘴唇白得没有血色:“他婆娘是府里管厨上的,听说卑职绑了人,哭着来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