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当弟弟的相视一望, 稍微定了几分心。
沈晰示意他们坐, 二人落座后想了想,四皇子回道:“东宫一切都好,二哥放心。”
六皇子续说:“给四姐的年礼也送出去了, 母妃还添了几件, 礼部说绝不敢怠慢,一定稳稳当当地给我四姐送去。”
沈晰颔首:“康母妃有心。告诉她不必太过担忧,戎迟在书信中对四妹礼敬有佳,想来也未敢让四妹受委屈。”
六皇子点点头,脸上虽然有了几分欣慰, 但说起姐姐远嫁的事, 心里到底还是不是滋味。
沈晰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问了些近来交由东宫料理的其他事宜, 着意问了问江南漕运的事。
这差事去年是交给三弟办的,虽然他并不认为三弟真能动摇储位, 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总让朝臣们在他们之间比出高下为好。
四皇子说:“这事确实让人头疼,其实入秋时人就差出去了,但孙家推三阻四, 到现在也还没办妥。不过既然三哥去年能办得好,咱们想来也能办成, 二哥差臣弟或六弟往那边走一趟便是。”
去年睦亲王能把这事办漂亮, 无非就是有皇子的身份撑着, 饶是孙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不给这些龙子凤孙面子, 那么他们两个里去一个也一样。
沈晰却旋即摇头:“你身体向来不好,不要这样颠簸。六弟又年轻些,怕是镇不住他们。”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让楚成去,人马给他备齐,让他三天回一封信。”
“……二哥。”四皇子哑笑,打量了他两眼,劝说,“臣弟知道这位楚家公子有本事,也知道楚侧妃合您的意。但这事……您还是换个人吧,到底是要父皇亲自过目的,何苦让他在父皇跟前晃悠呢?”
惹父皇不快还是轻的。这两年父皇的多疑易怒其实并未比先前好,只是没找东宫的茬而已,朝臣们都依旧如履薄冰。
沈易觉得在这个时候冒险用楚成犯不上,就算父皇早已知道这个人在东宫官中也是一样的——万一他突然动了哪根筋开始怀疑太子的忠心呢?
沈晰又摇头:“就让楚成去,不碍事。”
两个弟弟见他坚决,知他有自己的考虑,便不再劝。片刻后二人就从毓仁园告了退,六皇子心里有点打鼓:“二哥这样能行吗?”
“放心吧。”四皇子笑了声,“连大哥入朝听政的时间都比他晚三四年,其实远轮不着咱们为他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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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皇帝在寝殿里布了一盘棋,没找人来对弈,一语不发地同自己下了半晌。
在那场大病之后,他就没了以前的干脆果敢,自己同自己下棋时总显得格外瞻前顾后,黑白两边都拖泥带水。
最初时他为这种感觉懊恼却又无法克制,眼下日子长了,倒也习惯了。
朝堂上也是一样。
他渐渐习惯了自己喜怒无常的情绪,并且与这种情绪达成了一种和解——他依旧多疑易怒,但他反复警醒着自己不可把这疑心和怒火落到不可怀疑的人和会动摇朝廷根基的人身上,哪怕只动了一点念头他都会即刻把它摒开,这两年来朝堂便到底还算平静。
太子也不那么紧张了,同时他也愈加清楚,那阵子对太子的不信任当真没有道理。
——他现下大不如前,从身体到威望都是。太子年轻又贤名在外,若有那么三两分野心,在朝中煽动些什么容易得很。
但太子没有,太子只是在一心一意地办他交给东宫的差事,逾矩的事一件都没有做。
倒是老三……
皇帝凝视在棋盘上的目光微微凛然,手里搓着一颗黑子,不由自主地走了神。
他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现在的一切也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预料归预料,当真走到了此处,他还是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儿动摇,不知道自己的打算究竟对不对。
是,他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