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能有如此大的热闹,还要文武百官去奉先殿观礼,一定不是小事,此时既不是年末新春,也并非储君新立,除了新立皇后,还能有什么事呢?
那宫女猛地给她行大礼,头磕在地上,发出“嘭嘭”声响。
听着这声响,舒清妩一下子就淡然了。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就觉得自己已经飘出躯壳,淡淡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
原配皇后还没死,新后就迫不及待准备主位中宫了吗?她病糊涂了,连陛下是什么时候废后的都不知,如今还留着父亲安国公的爵位,想来已经是给足了她脸面。
可这一切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舒清妩笑着笑着,眼角的眼泪顺着苍白消瘦的脸颊滑落。
那晶莹的泪带走了她所有的累,所有的倦,所有的遗憾与落寞,所有的伤心与难过。
大病一场如同痴梦一生,一切仿佛从未发生,又似已尘埃落定。
泪水冰冷冷滑落,带走了旧日的光阴,带走了一生的奢望与幻想。
舒清妩长叹一声:“这样也好。”
她这么说着,只觉得浑身都轻松了,那些压在她身上的重担全都消失不见,最后剩下的,大抵只她自己这个人。
她十八岁入宫,至今已有十一年光阴。
从下三位的才人一路成为至高无上的中宫皇后,也不过只走了六年时光。
行至今日,也不过才二十九岁而已。
未及三十而立,
便满头华发生,心力枯竭病魔缠身。
这十一年,她走得太艰难了。
为了皇后这个凤位,她用尽了后半生的健康与寿数,耗尽了自己后半生的运气。
为了家族的荣耀,她也曾满手鲜血,浑身陷于污泥之中。
她的眼盲了,手脏了,就连心,也再无少时的干净。
既便如此,而至今日,也不过两手空空。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陛下的恩宠
早就如过眼云烟,一瞬不见,亲人的挂念也如同空中楼阁,虚伪不堪。
她自己孤零零地来,孤零零地走。
行将就木之时,身边只有这个陌生的小宫女,却没人真心为她哭。
舒清妩缓缓闭上眼睛,嘴角挂着恬淡的笑,仿佛身边一切都与她无关。
就在这时,她听到人世间最后一声。
寝殿的门扉,突然被人推开。
是谁来了呢?
外面似乎有了说话声,那声音很熟悉,却又是那么的陌生。
可舒清妩已然不在意,她也没有心力再去在意。
这时一只彩蝶不知从何处飞来,晃晃悠悠落在她枕边,乖巧又安然。
舒清妩看着这漂亮的彩蝶,嘴角是释然的笑意。
苍天垂怜,到底没有孤零零一个人走。
就让自己沉浸入甜美的梦中,不再去管这长信宫中一切是非。
就这样一睡不醒,似乎也是极好的。
窗外,依旧落雪无声。
………………
似雾非雾,似梦非梦。
这一夜舒清妩睡得极沉,待朝时,还是殿外细碎的说话声吵醒了梦中人。
舒清妩缓缓醒来,只觉得通身都是轻快的。
那些沉疴与旧疾都如一夜飞雪,被带至不知名的昨日光阴中。
舒清妩轻轻动了动身,就听门外传来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很快一道柔和的嗓音便在帐幔外响起:“小主,您可是要叫起?”
小主?舒清妩有些迷糊,她怎么就又成了小主?
莫非陛下废后之后,还给了她下三位的位份?没有直接打入冷宫成为庶妃?
舒清妩随即有些不确定:陛下是这样心慈手软的人吗?
不过,不管陛下是什么样的人,舒清妩也都不甚在意了。
她道:“起吧。”
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