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忘记带墨水了,可以借用您的吗?”
我抬起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对面坐了一位金发蓝眼的先生,他五官深邃,面容俊美,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衣着也整洁体面。()他面前摆着一摞书,似乎正忙于写论文,修长的手指间晃动着一只钢笔,表情有些无奈。
“当然,您请用。”我把自己的墨水瓶推过去。
“谢谢。”对方翘起嘴角,声音清冷而低沉,“我经常在图书馆见到你,你是新生吗?我是哲学系的新生,马修·霍普,你呢?”
“我是安妮·纳西斯,法律系新生。”
他眨眨眼睛,有些俏皮地说:“法律系吗?看来您不仅美貌还很聪慧呢。”
我尴尬地笑了笑,低头看书。
晌午的时候,一只有许多茧子的手把一个墨水瓶轻轻放在我面前,霍普先生弯腰靠近我,压低声音说:“非常感谢,做为回报,我请您用个午餐吧?我知道一家非常棒的餐馆。”
“您客气了,请别放在心上。”我把视线移到书上,不再理睬他,摆出了拒绝聊天的姿态。
以前我遇到过几次类似的邀约,从经验得知,你越是客气,对方就越是纠缠,最好的办法是明明白白地拒绝对方。
“好吧,打扰您了。”他礼貌地道别,然后抱着书本离开了图书馆。
之后我注意到这个叫马修·霍普的人每天都来图书馆,而且每天都与我坐在同一张长桌上,他只是偶尔和我打个招呼,剩下的时间都用在了看书上。
我发现他看的书很杂,喜欢研究古集,有些还很深奥,他会好几种语言,西语、伯纳语、萨斯语的原文书都可以直接。
有时候他会向我借些小东西,比如字典和纸张,也偶尔向我提出邀约,但都被我拒绝了。
直到某个周末的清晨,我早早来到图书馆,却发现有人来得比我还早,霍普先生正独自坐在一处飘窗上,窗子打开了,暖洋洋的春风吹动洁白的窗帘,把他整个人都遮住了。
清晨金色的阳光下,他穿着黑色的衬衫和长裤,披一件白毛衣,整个人看上去温暖极了。
听到动静,正看书的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轻声说:“早,安妮小姐。”
发现他正在读《时日集》,我忍不住搭话道:“‘流连往生,不如归去’,这样春光明媚的清晨,您却在读金修斯那令人绝望的诗句吗?”
“正因为一切都在复苏,一切都欣欣向荣,所以才要知道一切都将终结于虚无。”青年阖上书本,双眼望向窗外,蓝色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寂寥。
我莫名触动,又搭话说:“所以哲学家总是忧郁失落,苦恼于所有的规律和本质,却不肯看一眼活在当下的美景,正如你注意不到有只蝴蝶正落在你的肩头。”
青年愣了一下,侧头看自己的肩膀,那里正落着一只金色的彩蝶,它轻轻煽动着翅膀,触须微微抖动,像个偷偷与人亲昵的小精灵,青年的眼神有些发亮,他用手指小心地托起它,轻轻放飞到了花丛中。
“知道吗?就像我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家伙,也有人没有注意过我,其实我也落在她肩头很久了,一直期盼着她能偶尔看我一眼。”他深蓝色的眼眸转向我,像会说话一样,正透过那清澈专注的眼神传达着什么。
我的脸颊瞬间热得发烫,不由得垂下了头。
这天我答应了他去河畔旁散步的请求。
午后,我们来到泼洒着金光的小河边,他邀请我登船,然后他撑船漫游河岸,期间我得知他出身中产阶层,父亲是律师,但他喜欢哲学,所以违背家人的意愿进了哲学系。
我们聊了很久很久,从洒满阳光的正午,一直散步到布满晚霞的傍晚。
一开始他有些拘谨,只慢条斯理地谈论着电影和艺术,可当我们谈论起某些书籍时,他就变了,话题中充满了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