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动。”
——“别动。”
面前的人说着, 将手伸过来, 轻轻托起她的脸,抹掉了她颊边的碎屑。
初晴很听话没动。
她也完全动弹不得了。
苦寒边境常遭铁骑骚扰, 西平的男子人人习武强身,即使自小养尊处优,李桢其实也颇善骑射。
他的手总是很温暖,有一层薄茧,被碰到轻蹭后, 热度也跟着传递着过来,烫得脑子里一塌糊涂, 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初晴连闭眼也忘了,只能感觉到他幽邃看她,一点点倾身靠近。
年轻的王爷还未及冠, 没有束发,因为凑得很近, 那些墨色垂下,将他们和世界隔离,连呼吸都在交错, 几乎要在他眼里看到自己眼睛的倒影时, 他突然停了下来。
“我才发现, 你的眼睛颜色有点浅。”
李桢说。
初晴呆住了。
为了遮掩脸上的失落,她垂着头退开。
所以没有注意到他握拳抵唇,没有看到他隐在发间通红的耳朵,没有发现他飘忽不敢往眼睛下看的目光。
只听到他清了清嗓子, “别吃点心了,晚上有你喜欢的菜。”
想起刚收留的那位巩大厨,初晴又打起了精神。
作为近身侍女,她其实没有什么工作,大部分时候陪在他身边就行了,此外只需要顺手做些布菜磨墨整理书信的轻松活。
于是一日两餐理所当然是两个人一起吃。
结果她才刚喝一口汤,李桢只是瞥了她一眼,突然默不作声把他几案上的那份也都给了她。
初晴连忙道:“我只需要一份就够了,而且咱们来这里以后,你好不容易吃上一次肉。”
为了留在帝陵,不用入京,李桢打出的招牌是守陵祭祖,按照他们朝代的规矩,三年里,除了几个特殊的日子,他都不能吃肉。
不过也没有那么死板,鱼类和蛋类还是可以吃的,因为不长腿,所以和素肉被划分在一个范围内。
李桢摇头,“既然在此祭祖守国丧,我就不可破戒。”
初晴:“但是今天过节,而且祭肉是福祉,就算按规矩也可以吃啊,太后的那些人也挑不出错处的。”
年轻的王爷轻叹了一声,“固然有那些人的原因,为了你我的性命着想,最好是不要有一点破绽。”
“不过,接下来还有三年,帝陵不大,半年我就能清扫出那些探子,将此处内外为我所用,那时候,我就更加没有顾忌了,只要我想,在其中花些心思操作一番,我就算在此日夜……笙歌鼎沸,也没有人能管我。”
在帝陵听歌吃火锅,那不就是在自家祖坟上蹦迪吗。
初晴忍不住闷笑起来。
李桢便瞪她了一眼。
反正被拆穿了穿越者身份,加上李桢也的确不是那种拘礼的人,就算心底一再提醒自己君臣差别,初晴在表面上对他向来很放松。
她连忙正襟危坐,心里却并不害怕,听他继续道:“比起过程,我更看重结果。所以我并非多么光明磊落的人。为了某些目的和私心,我可以花很多心思去算计谋取,有时候或许能自律克己,那是因为最后的结果和好处都只在我的想象里。”
“可是一旦尝过一点甜头,知道那有多好,我到底多迫切想要后,我就会得寸进尺了。”
他甚少在用膳的时候说什么长篇大论,这会却突然剖析自我,似乎是要自言自语强调,好去说服自己,又好像有意说给她听,要她帮忙监督一样。
“初晴。”
李桢唤了一声,定定看着她,“我不能开这个头,不然,我怕我会食髓知味、贪得无厌。”
初晴起先还感慨,不然为什么人家能当王爷呢,吃个肉都能上升到修身律己的高度,结果之后的日子,他果然说到做到,即便叫是巩叔特意为她开小灶,他也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