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的小孩儿不知道从哪里灌了两口酒,迈着东倒西歪的步子摇摇晃晃地走入了一个院落之中,院里的人见了,不由一哂,孩子的憨态可掬,总是惹人爱的,哪怕……
“郭家小子,又来找你爹啊!”
“是啊,爹,爹,爹呢?”
迷迷瞪瞪,恍似梦中的孩子揉了揉眼,想要努力看清点儿什么,可什么在他眼中都是重影,一步走出,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伸手想要抓点儿什么,却又总是抓了个空。
院中若有嬉笑声,不等声音大起来,便有一声咳嗽打断了所有,从房间之中走出的人严肃着一张脸,像是谁都欠了他的钱一样,努力营造的威严如同那刺棱棱的黑须,透着锋锐。
周围霎时一静,三三两两的人不觉加快了脚步,各自散了,那男人带着孩子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外头才再有了窸窣之声。
“这才几年,你看他猖得!”
“这又算什么,本来他的酿酒技术就好,不然,也不会被师父选中成为继承人,总还是咱们差了一招。”
刚才快步走出院门的两个小声说着,说到“师父”,彼此脸上都有些叹息之色,最先开口的那个不服气道:“我就是看不惯他那种样子,看看以前那副师弟嘴脸装得多好,谦逊和气,谁见了不说一声‘服气’,就是那时候,我也没觉得他继承了师父的位置有什么不好,可你看看他现在,不,不对,是师父去了,他就直接变了脸,明明咱们都是师父教的,怎么外头说起来就他一个弟子了?我可不信师父会这样偏心!”
“我也不信,但,事实就是这样,他的酿酒技术好,咱们就要听他的,不然呢?”
曾经的师兄弟,除了继承了师父位置的郭文之外,大部分都走了,如当年那三个师叔一样离开了这座酒坊,可能去外地别的酒坊了,也可能跟着某个贵人家去,成为家养的酿酒师。
如他们两个,没什么门路,既不想走,又不想被家养,只想安安生生在这酒坊之中存身的,反而成了钉子户一样的存在,总是刺着别人的眼,来来回回,莫名感觉到被排挤了。
然而,谁让那郭文的酿酒技术是真的好过他们呢?就是求一个公平正义都没门路,也是这时候才懊悔曾经的不用心,若是能够更专注一点儿,哪里还会如现在这般,想要创个新酒都要被考量一二,他们竟是还不如郭文后来收的弟子,听得对方那一声“师叔”,都觉得脸皮发烫,臊得慌。
凡事都是怕对比的,想到已经离开的三位师叔,他们那时候是弟子的角度,总觉得对方占据了师父大量的时间,有些碍眼,如今,他们成了师叔的位置,不用想便知道那些弟子也会这样看他们,哪怕郭文并没有对他们尽心,但……
“唉,熬着吧,曾经师父教的那些,我们慢慢揣摩,等到酿酒技术提升了,总不会没个下场的。”
一人说着,想着是不是把自己的月钱交给管事的一些,那管事的父亲曾是师父的好友,这般算的话,他们其实可以更亲近些的。
另一人心中,不约而同,也转着差不多的念头,彼此对看一眼,谁都没言语,只等着私下无人,再默默为之。
院子中,快要醉倒的孩子总算传递了家中的口信,郭文听了,默然半晌,方才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去一趟。把孩子抱在怀里,手上还拎着一坛酒,走在回家的路上,郭文想到的却是自家叔叔郭园,这个叔叔每次回来总是少不了要排揎他一顿,不为别的,大概就是自己得了他没得过的好处。
这两年,一样进了商队的侄子都小管事了,这个叔叔还在伙计的位置上磋磨,心中定然也不好受,一旦归家,必要喝酒喝到烂醉,而大醉之后,便口没遮拦,什么都说,上一次还痛哭流涕地说了当年的种种。
不过几年间,郭家的小辈都知道了他的那些旧事,那满腹的牢骚,真是日子不如意的最佳写照。
也就是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