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句,“嫂嫂说是等你们得了假期再回家,哥哥们就再等等吧,反正再有五六天时间就放假了。”
两封信都被浍河送了出去,稍后依旧各忙各的。瑾娘照顾孩子,翩翩帮衬管家,长乐边上课边学医,小鱼儿跟着写大字,总之所有人都挺忙的。
而这段时间,徐二郎也挺忙的,他再次被陛下召见讲书。
只是这次不同以往。
以往陛下显见很劳累,只把召见翰林院侍书的活儿当消遣。召见的人也不是去讲书的,纯粹是读书给他催眠的。所以那活儿还算好干,毕竟陛下不算暴虐之人,对下边人宽容,而他劳累之下听不了片刻就会睡着,所以当差的人只最初绷着神经线当差,之后就会松泛下来。
可这次陛下全程都很清醒,而且这次是召见侍书正儿八经讲书的。讲的也不是四书五经中的任意一部,而是选了《魏书》卷九六《司马睿传》,以及同书卷三三《张济传》。
这两卷书在此时讲起,就有意思多的。因为两书传达了同一个意思,那就是“主弱臣强”。
放在当朝似乎并不妥当,因陛下的江山是从先帝手中接过来的。陛下没有锐气,不能开疆拓土,但仁善宽厚,可为守成之君。
先帝在考量过当今的种种特制之后,并没有指定辅政大臣辅佐儿子,以形成挟持之势。如今朝中的股肱大臣,可以说都是陛下一手提拔的,即便如太傅这种历经几个三个帝王的,也是陛下在他被先帝嫌弃摒弃在权贵圈子后,重新拉拔起来的。所以包括太傅等诸多大臣都对陛下忠心耿耿。
况且陛下年逾五十,心性手腕都不弱,大臣就是想挟持他,陛下又不是七岁小儿,那能那么容易就被臣子玩弄在股掌之间。
所以这所谓的“主弱臣强”就很没有说头了。
但既然陛下特意点了这两卷让讲,那肯定不是无的放矢。这所谓的主弱臣强,也肯定暗指在别处。
徐二郎好歹入朝为官半年有余,也曾在大朝期间来到金銮殿听证,当然也见过陛下欲朝臣针对某一政见争执不下的情景。
这种情况是很少的,但是若有争执,从逃不开某几个身影。
陛下的暗指徐二郎不过几个心思间就窥了个分明,可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板板整整的讲书。
期间陛下停下喝了杯茶,似乎想询问徐二郎什么,但见他神色恭敬,面色如常,丝毫没有疑惑和胆战心惊之态,不知为何那到嘴的话就又咽了回去。
最后,等两卷书讲完,允文帝冲徐二郎挥挥手,“跪安吧。”
徐二郎走出宫门时,被外边的冷风一吹,只觉得浑身刺骨的冷。
看来这天确实凉了,该加衣了。
走了两步徐二郎后知后觉背后还黏腻腻的,竟是在不知不觉间出了一身冷汗。他脚步如常往前走,似乎什么事儿逗没发生一般。
然心里却不由哂笑一声:徐二郎啊徐二郎,枉你自诩胆识过天,敢作敢为,却也有望而却步、踌躇不决的一日。
可已经有了妻儿,还要照顾子侄,亦要赡养父母,他的软肋太多,责任也大,他已经不是平阳镇那个无拘无束,不怕牵连任何人的徐二郎了。
但是,若是陛下将那句未尽之言说出来会怎样呢?
怕是他心中的猛虎会孙家出笼!
陛下的掣肘不在朝堂,而在世家。陛下对世家的忧患,最早从他还在平样时参加秋闱的试题中看窥知一二。
可世家根深蒂固,犹如扎根在这个王朝的一株盘根错节的古树。它的根脉延伸到地下每一个角落,枝叶笼罩住大半个王朝。世家不得不除,可羽翼未丰,只是刚踏入官场的他,能接受这个重任么?
显而易见是不能的,最起码现在不能。
他羽翼未丰,政治资本也还不足,还要慢慢等。
徐二郎此番归家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外边凄惨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