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藏书阁一别,转日谢荀便跟随谢家家主谢涟押送天狐回姑苏。
天狐附身于谢家三姑娘谢妙音之身,若非他自己愿意,很难用手段将他逼出,一不小心恐会伤着谢妙音。
再加上谢妙音的祖母听闻此事,连夜从姑苏赶来,在家塾的戒律堂中与家主谢涟大吵了一架,直言:“谁都别妄想伤着我音儿!”
谢涟无法,只得抛弃了用道家法门逼迫天狐出来的法子,改为回姑苏请灵鉴夫人帮忙。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每日修炼,加上被罚作杂役,半月之期很快便过去了。
这半月之中,妙芜本来担心会被谢荀寻机用问心琴审问,还暗自提心吊胆了几天,挖空心思想了几条法子备用,孰料——居然一条都没有用上。
谢荀这趟回姑苏,一连过了十多天都未见得返。妙芜询问谢谨,谢谨只说谢荀师门中似有大事发生,碧游观急召在外云游的弟子回去。没有个一两月光景,谢荀怕是回不来。
妙芜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只盼过了一两个月,谢荀能忘记问心琴这回事。
然而到了夜间整理旧符箓时,心间却又无端端地感到了几分失落。
有一次她盯着那三张被二人合力拼好的符箓发了半天呆,忍不住搓了搓手指。
少年的手,指骨修长,骨节分明,指腹略带薄茧……
噼啪——
烛花突然炸了一下,她猛然从回忆中惊醒。
觉察到自己在想什么时,便抬手拍了拍脸。
“想什么呢?阿芜姑娘,你清醒一点。”
转眼半月即过,大表兄段瑜总算成功将太岁入药,为妙芜量身定制了治疗眼睛的方案——内服外滴。
妙芜不解药理,反正前世药不知吃了多少,这大表兄不管送来什么药,她都眼不带眨地收下,严格遵照医嘱服用。
内服的药倒不麻烦,每日清晨起床空腹吃上一粒丹丸即可;唯有那滴眼的药水,每隔两个时辰便须滴上一次,且滴完之后半个时辰内需得注意避光。
妙芜原先戴的白纱眼罩透光,于是应段大夫的强烈要求,最后改成黑色的皮质眼罩。
只是这新眼罩,妙芜真是怎么看怎么怪……
她第一天换上时,推门而出,便撞上了同院的王雁回。
王雁回一抬头看见她的新装扮,先是一愣,继而发出鹅叫一般的大笑。
“哈哈哈,你今日这模样,简直和山上的女山贼没什么两样。”
妙芜摸了摸新眼罩,终于想起来为什么看新造型不顺眼了。
她这个样子,确实蛮像个独眼女海盗。
垃圾眼罩,毁人美貌。
妙芜暗自握拳,一定要好好配合治疗,尽早康复,好摆脱这丑不堪言的眼罩。
如此又过了半月,右眼渐渐好转,虽然依旧无法正常视物,但原先那恐怖吓人的白翳开始渐渐消退。
等到第一次月度大考结束,妙芜已无需再佩戴眼罩。
这日正是大考放榜之日,午间虽是细雨绵绵,依然有不少子弟围在广场的告示栏下,查看自己在本次大考中的排名。
妙芜收了伞,站在人群外沿,怎么挤都没能挤到告示栏下,反被人踩了一脚。
踩她那姑娘回头歉然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踩……”
剩下的话语戛然而止。
那姑娘有些疑惑地凝视着妙芜玉人般的面庞,迟疑道:“你是……谢家九姑娘?”
妙芜踮着脚往里张望,漫不经心地回应:“是呀。”
那姑娘咳嗽了两声,尴尬地收回视线,笑道:“习惯了你戴眼罩的样子,你今日不戴,好生不习惯呢。”
说罢又奇道:“你眼睛好好的,为什么要戴眼罩呢?”
其实这会妙芜右眼只是看起来正常,但视力并未完全恢复。
“因为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