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初春
她过来的时候,刚上完一个大夜班,正准备蒙头大睡呢。
那便先睡觉吧,常言道——女人靠睡觉养生,男人靠吃饭养生。
从清早四点多一起睡到九点,被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妇女摇醒,喂她喝了一碗杂粮粥,又被温柔的哄着:“接着睡吧。”
大夜班,最是熬人,自己一熬便是三十年,可不想闺女也要这样子过一辈子。
可……到底是个正式工呢。
她一个翻身,当真接着睡觉……一直睡到了十二点钟,再一次被那个老妇女摇醒:“阿彩,起来吃饭……”七个小时,睡够了……睡多了,也不成。
“哦,再躺一会儿。”她还想要接收下原主身体记忆呢,说着,便又闭了眸子——
曹晓彩,1958年出生。
曹家是个复杂的重组家庭——
大哥(曹达京,1949年出生)和二姐(曹晓霞,1951年出生)是爸爸与前头大娘生的;
大姐(蔡建红,1949年出生)和二哥(蔡建军,1951年出生)是妈妈和前头大爹生的;
她和弟弟(曹通京,1965年出生)是爸爸和妈妈再婚生的。
原主从小到大,最最受宠。
为什么?
一是,爸爸和妈妈本生是没有感情基础的,急急再婚是为了分到纺织厂的新房,一套二居室呢。
重组家庭只是搭伙过日子,孩子闹,大人也吵,要不是原主及时投胎,说不定已经散伙了。
二是,大哥大姐二哥二姐比她大上好几岁,而小头的老幺又比原主小上好几岁。
中间,这几年,大家宠着宠着,也便宠成了习惯。
三是,原主出生没多久就遇到了荒年,被折腾的娇娇小小,可怜可爱的很。
大哥大姐懂事早,大半心思在这个家里,成绩自然不行,初中毕业就早早进了厂,当了学徒工。
完美的避开了那场运动。
后来都找了本厂的对象,早早便分房出去。
二哥二姐却考上了高中,不幸的遇上了那场运动——
二哥是满腔热情的下了乡,转身就后悔,为了一个村小学老师名额,取了大队长大孙女,先是三年抱两,接着五年抱三,他是五个儿女的爹,想高考回城,三次落榜,想离婚回城,无门……
二姐呢?
聪明得很,心底是极其不乐意下乡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天断了腿,在家里拖了半年,接着又拖了一年,最后还是没法子。
求妈妈将工作给她,爸爸第一个不乐意。
只得嫁给了一个带着三个儿子的二婚头,条件之一是——婆婆回家带孩子,她来接婆婆的班——听说夫妻恩爱,她将前头三个孩子当成亲生的,自己没要孩子。
原主呢,17岁那年,就是1975年,那一年,她开始当了三班倒的女工。
人心啊,真偏呢。
原主高中毕业,妈妈火速办了退休,让她接了班。
全家无人反对,弟弟还在上小学呢,不急。
只有二哥不高兴,可是二哥在乡下有一家子呢,回城?回城住哪里啊?家里头,老夫妻一个屋,原主和弟弟一个屋……什么?离婚回城,那是负心汉,陈世美啊。
还有,让小妹下乡,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瞧,那小脸蛋,不过巴掌大;瞧,那小腰肢,不过两个巴掌大;瞧,那腿儿,比别人的胳膊还要细,像双筷子。
后来,高考恢复了。
原主打初中起,就是混着过来的。
参加了1977年底和1978年初两次高考,都不中。
接着,再接再厉,又参加了1979年这一届,还是不中。
原主放弃了。
二哥也一样,带着带着乡下老婆和五个儿女回城了。
一下子,来了七口子,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