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小时前。
今天玻璃花房的天气也很不错, 风从半开的窗户中灌入室内,将轻薄的窗纱微微扬起。光线不明不暗,一切都刚刚好。
可惜洛非放松不下来, 准确地说, 他烦得脑壳疼。
他花了相当久的时间才消化掉洛剑的记忆, 稳定下自我认知。在脑子清醒后, 他对于阮教授的态度不算多么亲热——属于洛剑的敬佩和认可还在, 属于洛非的排斥却也存活了下来。洛非自己的追求不算太高,他的确想要自由。然而“想要自由”和“推翻主脑”不是一个量级的理念。
而且就算认同阮教授的理念, 他也无法接受父亲因此承受大量压力、舍弃家庭,将自己变为某种“工具”的事实。
自己甚至未必算父亲的儿子, 这点让洛非尤为介意。他从骨子里反感这场孕育出自己的战争。
于是在前不久接到阮教授的召集那会儿, 洛非选了个相对折中的方式——他不打算直接参与阮教授的反抗计划。帮忙传递信息和提供物资可以, 但玻璃花房不会参与过深。洛非决定将火种的火光给阮教授瞧两眼, 但他也要让对方知道燃烧一个人的代价。
话虽如此, 尽力还是要尽力的。
洛非只想保证一件事。玻璃花房在整个计划里必须保持最大限度的低调。这样就算反抗军又一次败退,自己的人也不会受牵连。
事情原本会这样发展,直到两位熟人找上了门——阮立杰和唐亦步又一次穿过电子防御墙, 艰难地躲过层层筛查,硬是一路溜进了他在预防收容所的房间。
这两个家伙进来后就是烫手山芋。如果他放着他们不管, 他们一旦被发现,自己这边一定会成为主脑的调查地点。
“我以为我们已经两清了。”洛非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
自从洛非把自己成功弄进预防收容所,已经出院的洛剑会时不时来探望他,顺便带着大包小包的食物。为了保证父亲不被牵连, 洛非没有和洛剑彻底断开往来,交流却也不怎么热情。父亲送来的食物,他一般会拿来赠送给人,随便打点下关系,很少独自吃完过。
然而它们眼下快见底了。
得到洛非的许可后,不请自来的两人正在桌边大吃特吃,活像被关押了八百年的饿死鬼。洛非本以为他们顶多垫垫肚子,结果两台人形吸尘器马力惊人,点心一盒又一盒消失在空气里——连点心盒都被他们带来的机械生命吃得一干二净。
这得是饿了多久,洛非不知道该表现出同情还是肉疼。
“是两清了,这次我们是来谈生意的。”两人进食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唐亦步将嘴巴里的点心吞下肚,使劲吐出一口气,这才回应了洛非的话。
比起刚进屋时半死不活的样子,唐亦步肉眼可见的精神了不少。
洛非瞄着唐亦步眼角可疑的晶莹反光:“我这里没什么生意好做。”
“你没有全力支援阮教授。”唐亦步舒适地摸摸肚子,揩揩眼角。“应该是不想被牵连吧。”
“我的父亲对阮闲十分忠诚,我能感受到那份忠诚。可惜我和他思考角度有点差别,我没有他那样执着。”
洛非欲言又止地瞧了眼唐亦步嘴角的点心渣。
“如果你担心我在支援反抗军方面藏私,那大可不必。不过我的首要目标是保住父亲、烟姨和小涵他们。真要到了选玉碎还是瓦全的时候,我会选后者。”洛非很坦然,初见时的青涩无影无踪。“如果你们是为这事来的——”
唐亦步愉快地叼起一片饼干:“和我们预想的差不多,洛先生,你是最适合的合作对象。”
这本应是场严肃的谈话,可惜对面两个人衣衫褴褛,嘴角挂着点心渣,气氛实在是紧张不到哪里去。也就是两位的长相实在出众,画面看起来还有点赏心悦目的意思,洛非这才拿出了十足耐心。
“你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