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商厦里的空气变得灼热, 灯光里混入了火光, 光线鬼魅般闪烁。爆炸使发狂的人冷静了些许,他们就像是刚被惊醒的梦游者, 开始下意识往高层挤。
除了少数刚加入不久、还维持着理智的人,没人离开。
“我是希望你们狠狠伤害樊白雁。”段离离缓缓站直,凌乱的发丝垂下面颊。“唐亦步答应过我,他保证过你们不会毁灭极乐号……樊白雁不是个好的领袖, 让他吃个教训是好的,可你们……你们这是要毁掉整艘船……”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段小姐?”那恶魔似的年轻人倚上栏杆边缘,“就现在看来, 您似乎很执着于把责任扣在我们身上。我们该为你们想出最好的解决方式, 站在你们的立场想问题, 理解你们的一切难处。哪怕我们被你们的人骗上船, 稀里糊涂吃了药。”
“为什么?”他用一个问题结束了这段话,“我记得您才是这艘船的副船长。”
“那你应该记得,是我及时出面救了你们!这是要恩将仇报吗?”段离离尖叫道, 无视了那个问题。“我能看出来,你们都很聪明, 也有野心。我对整艘船的运转模式一清二楚, 如果你愿意把这事提前告诉我, 我能给你全部情报, 你甚至能成为这里的领袖!可你们选了什么?你们毁了多少人赖以生存的家, 就为了讨好马上就要完蛋的走石号!”
她喘了两口气。
“现、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只要你想……”
“补救?”阮闲将血枪握在手里,声音很轻。“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来看。”
他回头看了眼唐亦步,很快收回目光。
“如果我想让这次袭击听起来更正当点,可以说这是一次强制戒毒——我在走石号见过西边来的人,清楚余乐不会无故处死极乐号的墟盗。极乐号这边,全是自愿的也就罢了,可在我看来,不少人并不清楚对萤火虫的毒性,完全是被骗进来的。明灭草可能有恢复的那天,至少这些人在知道真相后有再度选择的权利。至于家这种东西,我想不是必须依靠迷幻.药存在的。”
段离离退了一步。整座商厦开始摇晃,碎石击打上精美的浮雕,尘土蒙上光洁的地板。
“以上说法比较好听。但我得承认,这并非我的本意。”
阮闲脸上的微笑变得更大了。
“实话只有两句。第一,我的确要用这些来和走石号做交易。第二,我不喜欢滥杀陌生人。不然我只需要把情报憋到‘消毒’开始的时候,然后毁掉分子打印机……您觉得没有任何劳力辅助,到时候樊白雁能一个人掌控这艘船吗?”
他无法再感觉到心里那只魔鬼四处抓挠的疼痛。它融化开来,融进他的骨头,随血液冲进心脏和大脑。阮闲前所未有的清醒,眼下的毁灭没有让他感受到愉悦,但也没有痛苦,只有淡淡的遗憾。
就像曾经人生中的每一天,不过他不需要再做出痛心的模样。
“关于‘恩将仇报’这件事……我当然记得您的提醒,所以您现在还活着。”阮闲叹了口气,“您的演技真的很不错。”
段离离睁大双眼,一脸迷茫。
“亦步告诉过我,他曾去找您询问樊白雁房间的情报。当时您在整理整艘船的贡献评估报告。”阮闲将枪在手里转了圈。“樊白雁要根据所谓的贡献来考虑发放萤火虫。”
这回段离离拧起眉毛,没吭声。
“您试图劝走我们,还有曾经是反抗军的冯江。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对您所谓‘爱人被杀所以想要报复’的说法,我也存疑——如果您真的深爱那位被派去送死的胡坚,完全可以把他的贡献调低,或者提前提醒。您一直是副船长,不可能不清楚樊白雁的手段。您为什么说谎呢?因为这样听起来更悲惨吗?”
阮闲抬起枪口。
“您和樊白雁的动机或许是一致的,把可能威胁到极乐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