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闲犹豫片刻, 决定坦然地展现出自己的漠不关心。他没有做出害怕的样子, 只是用眼睛盯紧壮汉褐色的瞳孔,示意自己在听, 并且对这话题不算反感。
这无疑比他之前要做的简单许多——他不需要编织虚假的恐惧, 摆出无懈可击的柔软态度, 好让对方安心。他身边曾飘满无数选择题,好让他根据心里无数道德条款算出最合适的反应, 眼下那些选项渐渐模糊,被他扔到余光瞄不到的地方。
被那双漆黑的眸子攫住,壮汉下意识瑟缩了下。面前的年轻人并未被他的话语吓倒,而他的金眼同伴还扭着头,兴致勃勃地打量四周的人。
这让刚子有点挫败,他决定继续:“知道这三条规矩咋来的不?”
“请讲。”阮闲很给面子地回应, 越过船长打听副船长目标性太强, 他决定顺其自然。
“船长有个亲姐, 特有本事一姑娘。船长没爹没妈,就靠他姐拉扯大。”刚子叹气,拿眼瞄着阮闲。“要么说船长开船牛逼么, 他进去前可是海上钻井队的队长。结果他老在外头干活,他姐给个嗑药磕大的小子祸害了……也是缺德,糟蹋也就算,还把人姑娘给整没了。”
“那混球家里有点底子, 通了通关系, 到头就判了个几年。你猜船长怎么着?他没吱声, 逮个机会绑了人,花几天把那小子活活打死啦。警察开始还没抓住他,船长特地割了那人的头,拎手里去自首的。”
阮闲停下勺子。
“所以我不是在开玩笑,我跟船长这么些年,就没见哪个坏了规矩的还能活下来。”
见阮闲终于有了点反应,刚子趁热打铁。
“就你俩这脸,女人应该不缺。重点是这嗑药啊——地下致幻蘑菇不少,还有那明灭草的果子,别碰别藏。就算有人开再大的价钱,也甭偷偷摸摸捣腾。”
“我们不会碰的。”阮闲吃光了碗里的炖肉,将勺子放好。“唐亦步?”
“嗯,不碰。我不需要迷幻.药维持精神状态。”唐亦步继续扭头看那受了伤的姑娘,继而将好奇的视线投向刚子。“可那个女人有长期使用迷幻.药的特征。”
“西边过来的人。”刚子随便哦了声,讲述的热情下降了些。“估计是眼看着过不下去,来这边讨生活吧。别看了,她那体格撑不了多久。说到这个,你俩深潜的时候碰没碰到人?”
“碰到了几个极乐号的人,他们在收集明灭草的果子。”阮闲不打算隐瞒。
刚子冷笑出声:“那群畜生也是嗑疯了,把自己人扔那种地方。他们邀请你们了,对不?”
“是。”
“如果你俩想随便弄点东西吊命,嗑药磕到死,爱去就去,我们不拦。”刚子用舌头顶顶腮帮。“我就一句话——要是他们主动提供吃喝,当心着点。”
接下来的行程没什么可说道的。刚子活像个被拖欠了三四个月薪水的导游,非常没诚意地带着他们在周边乱转。
阮闲特别留意了一番,没有看到类似于船只的机械。他们能见到的也就是墟盗活动区的周边,核心部分一点没露。
离开废墟海表层,废墟中很难分清白天晚上。
有人活动的地方大多点着难闻的油灯。地下车库被改成了跳蚤市场,不少人蹲在塑料布跟前交易废墟里刨出来的少见日用品。撞瘪的集装箱上挂满破洞床单和廉价彩灯串,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倚着集装箱打哈欠,不时对路人做出下流的挑逗动作,面孔在灯光中晦暗不清。几米外的小房间里传来笑声和吆喝,其中夹杂着失望的叫骂,门上喷有大大的“赌”字。
在某片广场遗迹的雕塑之间,有几个年轻人搭起木柴,生起篝火。他们不知从哪里挖出个旧式手机,外接了电池和音箱,正用最大音量外放音质糟糕的老音乐。他们在音乐里胡乱跳着舞,腰间的刀枪闪闪发亮。
也有在这黑暗空间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