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 那就请洪主事赶紧将唐老夫人请回来吧?咱家就在这儿等着。”
刘太监眼角一横, 怀抱着圣旨, 半点也没有要给面子的意思。
对于点头哈腰的洪藻,更是眼角都没多斜一下,只对着洪麟说话。
他们这些京城内务府里出来的都是人精, 最是势利不过,又会揣磨上意, 哪里看得上什么都不是的洪藻?落魄伯府里的当家人?还是个婢生的,名不正言不顺,文不成武不就的,这辈子怕都是条咸鱼了。
也就是洪麟,好歹是礼部的小官, 将来说不准还要见面, 而且一路上这年轻小子倒也上道, 打点安排也算有心, 因此刘太监才给他几分好脸。
洪藻一听又是一头的汗,他还没开口, 刘氏却傻不愣登地开了口。
“这位公公, 老夫人还在山里,这一来一回,怕怎么也得一两天的工夫啊, 您老人家要不还是早些宣旨吧?”
刘太监两眉一竖,厉声叱责。
“大胆,这是哪来的妇人, 竟敢冒犯天威?”
刘太监身边两位带刀侍卫噌地上前一步,一只手就按在了腰间……那可是明晃晃,杀气腾恶毒的宝刀啊!
刘氏吓得腿一软就跪坐在地。
洪麟赶紧挡在了刘氏前头,长揖陪罪,“刘公公恕罪,我母亲刘氏小门小户出身,不通礼仪,还望刘公公宽宏大量……”
洪藻不停地抹着头上的汗,瞧着刘氏简直恨到极点,这蠢妇!又捅漏子!这是不把他害死不算完啊!
刘太监高傲地哼了声,“行吧,既然是洪主事的生母,咱家就不计较了!只是这唐老夫人不在,圣旨可不能宣……”
洪麟忙打圆场,“那就辛苦刘公公在寒舍暂住,我等即刻命人去请祖母归家……”
刘太监目光一闪,皮笑肉不笑,“咱家千里迢迢,就是为着唐老夫人宣旨来的,既然老太太不在伯爵府里住,那咱家就带着人走一趟罢。”
刘氏吃了一吓,腿软得站不稳,一直被婆子丫头们扶着,这会听着刘太监的话,心里的愤恨嫉妒油然而生。
哦,合着这圣旨是为老太太下的,没别人什么事?
这不可能啊!
明明这个有出息的儿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凭什么她这个生母沾不光,反而被个抢功劳的老太婆给占了去,越想越恨,简直恨不得抓着那刘太监问到脸上去!
洪麟一直都在京城,对于这大半年来家中发生的事都还两眼一抹黑,听着他爹说祖母居然不在府里,却是在山里道观清修……又听他母亲说一来一回要一天多,简直惊骇莫名,难不成是祖母和父母亲两方矛盾重重,所以父母将祖母送到了道观里清修?
这不能怪他脑补,实在是在金城求学之时,也听说过了不少内宅风云的故事。
可他父亲虽糊涂,胆子却也不大,他敢做出将嫡母送去道观的事吗?
而若是老太太自己去了道观吧,又有些不对了。
记得从前老太太虽说不爱交际,深居简出吧,可也是个爱享受,日子过得精致的老夫人,真去了那来回都要一天多的道观里,她怎么能适应得了?而且老夫人有眼光有手段,一直压制着他亲娘刘氏,在他的教养、身边仆役和未来婚事上都是针锋相对,强势插手的……这突然去了道观,难道是对这洪府已经完全失望?
洪麟这么想着,也出了一头的冷汗。
平日里自家闹出内宅不宁来也就算了,如今可是当着天家来使的啊!
而且这位刘公公,原本在路上时倒也还算和气,却在进了自家府中之后,一听到祖母不在便态度大变……他虽不知圣旨内容,刘公公在路上虽守口如瓶,却也表示是喜事不用怕……现在要说是给祖母的……细思恐极啊!
“山中荒凉,山路偏僻难行,不如刘公公先在鄙府小住,待下官亲去接回祖母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