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疏安静地站在沈页的墓碑前。
他读了一遍墓碑上的名字,风从他的袍袖边吹过,百里疏觉得自己的指尖感受到了一丝的凉意。
百里疏其实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在混沌纪元里,他是古氏十八的领袖,是百里家族的家主,做为领袖的人,就应该无所不能,要像旗帜一样站在所有面前,所以就算自己心里彷徨犹豫也不能够表现出来。在后来,他流浪在大地上,谁也不认识,什么也不知道,像和别人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向谁说。
久而久之,他也就不说了。
只是如今站在沈页的墓碑前,百里疏却还是想说点什么。
从混沌纪元里一直走到现在,他的记忆那么多,漫长得就像历史本身。从万仙纪元的投影空间回来之后,他终于记起了全部的过去。其实记忆全部重回,过程是很痛苦的。就像一个人被一条浩浩荡荡的江河淹没。在江河中,你渺小如尘埃。
那么多的记忆里,百里疏始终记得那个雪夜。
他拥有过一段如今回忆起来算是轻松快乐的时光。那是他刚回到百里家族不久的时候,披着黑袍的沈页总是在静室中打坐,流离在投影空间中的百里家族受到诅咒的影响,处境其实不算很好。
那时候的百里家族有很多的敌人。
他回到百里家族之后,那个空间里,与百里一氏为敌的人费尽心力地想要派出刺客来杀他。沉沉的夜色中,披着黑袍的男子无声无息地从黑暗中走出来,手中的刀像天上的冷月一样。
沈页说,家主的安静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够打扰的。
他靠在隔窗旁边的墙上,在很少的时间里,觉得自己是被保护着的。
人其实是种很脆弱的生物啊,只是因为太多的责任逼着自己成长起来,去保护另外一些人。保护他们是责任,百里疏并不觉得痛苦,只是也会觉得疲惫,而在那段很短的时间里,他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疲惫了。
因为知道有一个人隐藏在黑暗中,沉默地守护着他的安静。
如今,百里疏打算去做一件注定是要由他来做的事了。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他还是那个位面的百里家主的时候,遇到了很棘手的情况,几个家族联合起来。百里家主危在旦夕的时候,他在静室中踌躇许久,下不定决心——他其实不愿意牺牲家族的任何一个人。
在那个时候,沈页从黑暗中走出,半跪在地上,说:
请做您决定了的事情吧,后果不需要担忧。
“要开战了。”
沉默了很久,百里疏低低地开口了,他垂首看着黑袍上金线绣出的古老文字,仿佛看到混沌纪元里,古氏十八的队伍衣袍上的符号。
“会结束的。”
沈页带着打造出来的金乌弓,借着那点冥冥之中的感应,跨过空间与空间那遥远的距离,去找他,因为他是注定结束一切的人。
——虽然,到了最后,沈页什么也没说,安静地死在他的面前。
但是百里疏知道他为什么去找自己。
他是定数。
他是注定要终结者一切的人。
百里疏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一块铭刻着无数古老文字——那些文字记载着古帝亲手写下的律令,周围隐隐约约盘绕着万物生灵雕像的符牌。
古帝符。
囚荒塔中被他拿走的古帝符被他握在手中。在囚荒底部的空间中,被起初的古帝符悬浮之处,空间呈现出蛛网下坠般的扭曲感。此时,被百里疏握住的古帝符上,流光闪动,细看就像万千蛟龙被束缚着,挣扎发出咆哮。
然而一层淡淡的,冰蓝色的光笼罩在古帝符之上,隐隐约约地,冰蓝的光芒似乎在一点一点像古帝符之中渗透。
流光在古帝符中翻滚,像什么暴怒的力量试图从其中冲出,百里疏微微一握,冰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