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我姨姥姥家顿时热闹起来,我又闻到了以前那种熟悉的味道。
“你今天咋这么高兴啊?有啥喜事?”我姥姥问。
“你们猜猜。”我姨姥姥满面笑容。
“猜不着——莫不是补助涨钱了?”
“不是。”
“那是早起出门子捡着钱了?”
“也不是。”
“那是什么,猜不着。”我姥姥和我二姥姥说。
“哈哈,大兰子早起回来了,给我送了点菜,还给我买了这件花褂子,你们看看,好看不?”我姨姥姥的嘴咧到了耳朵根,她一面转着身子,一面抻着衣服,满意的笑着,我看见灿烂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呦,好看,可好看!可合身!我说你哪来这么一件花衣裳,大兰子可真会买。”
“是啊,我也觉着好看,我挺稀罕。”
“哎呦,这得花多少钱啊?大兰子这是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她走道儿快两年了吧,这一绷子在那家过得怎么样啊?”我二姥姥一边摸着我姨姥姥的花衣裳一边说。
“还中吧,反正今年知道回来看看了——去年她来过两回,说是路过,没进屋,站在院子外和孩子们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今年过年时进来待了一会,上个月倒是来了两趟,还吃了一顿饭,这不,今天早上又给我送了这件褂子。”我姨姥姥高兴的嘴一直都没合上。
“那挺好,知道给你买东西了,有心了。”
“嗯,挺好。”
“人家走道了,按说和咱也没啥关系了,要不是有三个孩子牵扯着,这辈子兴许都不往来了。”
“可不!知道回来看看孩子,和我说几句话,我就知足知足的。”
“水仙和她妈今天早起一块来的?”
“没有,水仙回来半拉月了,一直没回去。”
“呦,咋的呢?”
“不咋的,”我姨姥姥说:“水仙不是隔三差五的就偷着往回跑吗,她从一开头就不爱去。她这次回来说,她不想回去了,要家来和我们作伴。”
“呦,呦,那感情好,可是,那家男的乐意吗?水仙可是个好劳力。”
“管他乐意不乐意,我孙女乐意就中——听水仙回来说,这半年来大兰子和那男的过的不咋好,晃常就干一架,也知不道因为啥,她们干架,水仙就跟着受气,那我能让?!这次回来我不让她走了。”
“呦,是吗?必是时间长了,两个人的脾气秉性就暴露出来了,半路上的夫妻,且得磨合呢。”我二姥姥说。
“唉,是呗,且得磨呢。”
....
这一年快过年的时候,我兰妗子回来了,听我姥姥说,她离婚了。
我兰妗子第二次改嫁时,我离开家乡已经七年了,我是回去看望我姥姥时知道的,那时水仙水莲都已经工作了,水生也一天到晚不着家,我姨姥姥家更静了。我的姥姥们都老了,岁月的沧桑爬上了她们的脸颊,她们刷锅舀水的动作也比以前慢了很多。我走进我姨姥姥的西屋,西屋也变小了,破旧了,连窗户,连家具,连柜子上的摆设都一起黯淡了。墙上的照片——岳环山,我姨姥爷,我表舅都还露着年轻的笑容,照片又增加了一副——原来它一直放在我姨姥姥那个屋里衣柜的最底下,我拿瓜子找糖时看到过,它被一块红绸子包着,夹在一本书里,现在,它也挂在了墙上,照片上有三个人:
我姨姥姥岳环山和我表舅,我表舅大概七八岁的模样,坐在他俩中间,开心的笑着,他们三个看上去安静自然美好。我仔细的看着这张照片,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不像三代人,而是一家三口,我姨姥姥和岳环山也不像是公公和儿媳妇,倒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带着孩子,享受着韶华正好,那一刻我真希望我的想法能变成现实,飞越到许多年前的那一段时光。如今岁月又静静的走过了许多年,从前的那一切或许留在了我姨姥姥的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