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才道:“按你的意思,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谢危披上了一件鹤氅。
从庭院里走出来时,方才的深静温和早已风吹云散一般消失了个干净,眼帘一搭,冷淡得很:“没弄死吧?”
吕显道:“自尽了三个,骨头硬。”
谢危闻言,墨画似的长眉都没多动一下,只道:“没死干净就好,我还有些用处。”
天教既是江湖中的教派,自然不免常有争斗,无论是对付教外的人还是教内的人,都得有个地方。可朝廷禁私刑,也不敢明目张胆,所以都设成了地牢。
阴暗逼仄,湿冷压抑。
谢危到时,脚下的地面已经被水冲过了一遍,干干净净,若非空气里还浮动着隐隐的血腥味,墙角某些凹陷处尚有淡色的血痕,只怕谁也瞧不出在过去的两天中,这座地牢里上演过怎样残忍的场面。
早先万休子身边那些天教的舵主、堂主,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用铁链吊在墙上,淋漓的鲜血还在时不时往下滴。
许多人已奄奄一息。
也有人尚存几分力气,听见脚步声时抬起头,看见谢危,便目眦欲裂地叫喊起来:“狗贼!度钧狗贼!有本事便把你爷爷放下来堂堂正正地较量个高下!”
边上一名兵士几乎立刻狠狠一条铁鞭抽了上去,在那人已没有几块好皮的身上又留下一道血痕,鞭梢甚至卷起扫到了他眼角,看上去越发狰狞可怖。
谢危停步转眸,倒没辨认出此人来,问剑书:“他谁?”
剑书看一眼,道:“是鲁泰。”
谢危凝视他片刻,想这人不必留,便淡淡吩咐一句:“手脚砍了,扔去喂狗。”
他继续往前走。
没一会儿后面便传来可怖的惨叫声。
地牢内的血腥气仿佛又浓重几分。
最里的牢房里,万休子听见那回荡的凄惨叫声,几乎忍不住牙关战栗,被铁链锁在墙上的他也没多少动弹的空间。
可身上却没多少伤痕。
这些日来他是地牢里唯一一个没有遭受刑罚的人,然而
他并不因此感到庆幸,反而自心底生出更深更厉的恐惧,一日一日来听着那些人受刑的声音,几乎是架在油锅上,备受煎熬,睡都睡不下,只害怕着哪一日就轮到自己。
他知道,这是故意折磨他。
外头来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他身上的颤抖也就越发剧烈,连带着锁住他的铁链都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一双已经有些浑浊老迈的眼死死地盯着过道的右侧。
谢危终于是来了。
不再是那个穿着太子衣袍、虚虚七岁的孩童,二十余年过去,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怪物,潜伏在天教的魔鬼,终于悄无声息地将那一柄屠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这一瞬间,万休子甚至是愤怒的。
他紧紧地握住铁链,朝着前面冲撞,恶狠狠地瞪着眼睛,仿佛恨不能上去掐住他的脖颈,将这个一念之差铸成的大错重新扼杀!
可到底冲不过去。
他仇恨极了,喉咙里发出嘶吼:“当初我就应该一刀杀了你,让你跟那三百义童一起冻在雪地里,也好过今日养虎为患,竟然栽在你的手里!本座救过你的命,本座可是救过你的命!”
剑书拉过了一旁的椅子,将上面灰尘擦拭,放在了谢危身后。
谢危一拂衣袖,坐了下来。
对万休子一番话,他无动于衷,只轻轻一摆手。
两名兵士立刻走了进去,将万休子摁住。
他疯狂地挣扎。
然而挣扎不动。
靠墙脏污的长桌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排小指粗细的长铁钉,边上是一把血迹未干的锤。
剑书便走上前去,拿了一根。
万休子预感到了什么,瞳孔剧缩,哪里还有前两日作为天教教首的威严?只声嘶力竭地大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