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谢拾言辞委婉,但话语中的告诫之意,方天纵如何听不出来?他为之愕然。
方天纵略有几分郁闷,急急开口:“谢兄莫不是以为小弟虚言诓骗,心意不诚?”
“不,我相信方公子是真心实意与我修好。”谢拾微微摇头,终是直言道,“只是,今日在这里的若是换做旁人,方公子是否依旧诚心不改?抑或者,换作旁人,此生可有望得知真相,受你一声赔罪?”
换而言之,他并非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事而幡然醒悟。只是谢拾并非他能得罪的一般人,这位侯府公子才能如此低眉折腰。如龚兴源之流,又何曾被方天纵放在眼中?
方天纵终于为之恍然。
本以为谢拾纵然才高八斗,到底受限于出身,眼界见识都是有限。自以为一番话就能将之哄得服服帖帖,彼此恩怨全消。不料此人心性如此通透,倒是他落了下乘。
再想到当日昏了头一般的想法,方天纵这回是真的后悔了。天下才子千千万,纵然没有谢拾,难道他就能独占鳌头吗?一念之差,反误了自身,想来真真是不划算。
方天纵当下应道:“谢兄金玉良言,方某日后当铭记于心,不敢或忘。”
察觉到这位侯府公子并未因自己直言不讳而生气,反倒像是有几分领悟的样子,谢拾略略舒了一口气。看来此人本性不至于大恶,至少是听得进人言的。
谢拾于是再接再厉,规劝道:“我看龚兴源龚兄亦是一时行差踏错,方公子迁怒于人已是不该,还请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方天纵再度为之愕然。
论理,虽是他对谢拾生出歹念在先,这也是因为龚兴源挑唆,后者说是帮凶不为过。不想谢拾竟然还为其说话,言下之意似乎颇有几分指责他不该随便迁怒于人。
这等心胸,实难想象!
反正方天纵自认做不到。
纵然此时他已经真正后悔不该谋算谢拾,却从不曾后悔过给龚兴源一个教训。毕竟此人在方天纵眼中并不清白,更不无辜。
他看向谢拾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异样。
倘若说此前是碍于陆采薇的淫威以及谢拾未来的广大前途而不得不与这位状元郎修好,此刻他却是对谢拾由衷生出了几分敬意。
方天纵再度起身,这次却是真真切切施以大礼:“谢兄宽宏雅量,我不如也。”
这话他说过一遍,此刻却更见真心。
话罢,他起身与谢拾一笑:“……这回谢兄总不会再推辞我这份赔礼了吧?”
说着便再度将那双美玉往谢拾怀中推来,谢拾连忙推拒:“此物贵重,在下……”
二人推搡之间,雅间外的二楼走廊上,被左右婢女侍卫前呼后拥的少女踏上楼来,隐约听见雅间内传来不甚分明的争执声,当下黛眉一掀,一张玉面蓦然冷了下来。
她本就怀疑方天纵不怀好意,好不容易应付完一帮亲戚,便照着侍卫打探的地址匆匆赶来。莫非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
心内焦急,陆采微二话不说上前推开房门,原先的种种安排都被她抛之脑后。不及看清房内景象,一声警告已是脱口而出:“方天纵你这蠢物,还不住手!”
室内推搡的两人不约而同停住了。
而后二人双双转身看去,就见一道身影越过屏风,乌发如云,鹅黄色裙衫宛如花蕊绽放,少女眉目如画,似一朵亭亭水仙。
只是此时这花中仙子般的少女面上笼着一层寒霜,就连圆润的杏眼都染上了凛冽。
面面相觑,三人一齐愕然。
谢拾与方天纵是完全没有想到她的出现。而陆采薇则是意识到局面似乎非她所想。
“陆、陆,陆小姐,你怎么来了?”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方天纵下意识连退好几步,他只感觉左腿腿骨又在隐隐作痛。
“谢拾见过陆姑娘。”
而谢拾只是默默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