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明亮的,只比老太太的正南稍差,京城冬日苦寒,不比江南,房子的朝向尤其重要。
二房刚回来,虽然名义上年长,也不可能让他们把东院腾出来,但以冯婉华的才智,这么大的娄府,收拾出一方清净又朝南的小院子,腾几间上房出来,是轻而易举的事,不然素日里贵客来了住哪呢?他们又不是临时回府,年前书信就到了。安排个这样的房子,显然是故意的。
娄二奶奶这时候问她,也是怕等会吃完饭,老太太也困了,被她混过去了,当着老太太在,她也不敢太过分。谁知道冯婉华真就敢,南院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正房对面的一排小阁子,带个窄窄的院子,坐南朝北,如何住得?早十五年前二房还在府里时,那里就是不住人的,只放老太太房里的东西,做半个库房用,院子里也堆着按季节腾换下来的花木,等于半个苗圃。
但她当众说出来,娄二奶奶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伸手不打笑脸人。好在娄二奶奶在外历练了十五年,更沉得住气了,也不接话,只是走回娄老太君身边,接过卿云手里的枇杷果子,用手绢子托给老太太。
凌霜知道她是在等老太太的反应。
果然娄老太君发话了。
“婉华你也是胡闹,南院现放着东西呢,怎么住人?不如把落梅阁腾出来……”
“啊呀,我真是年下忙昏了头了。”冯婉华顿时大笑起来:“我说南院东西堆不下去,刚让人搬去了花园里,就堆在落梅阁和回雪榭,这下可怎么办,我让小厮打着灯连夜去搬回来吧……”
“这如何来得及,真是胡闹。”娄老太君皱着眉道。
她哪里不知道冯婉华的心思,三房确实太胡闹了,没有这样给下马威的,但二房也着实可恶,一赌气竟然在江南十五年不回来,满京城里谁不看娄家的笑话……
娄老太君忖度着,眼神不着痕迹地瞟过几个孙女,卿云倒好,向来忠厚,虽然也听出来了,仍然微微低着头,是个聪明又孝顺的好孩子。最小的那个探雪就可恶些,跟她那个商家女母亲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厉害得很,十岁出头,就像个小人精,眼里冒火,瞪着三奶奶,没点规矩。老二更不像话,妖妖调调,心思重得很,仗着生得好了点,很不安分,眼神轻浮得很,似笑非笑地看着娄三奶奶,也不是好相与的。
她正打量自己这几个孙女,无意间和坐在玫瑰椅上的娄凌霜对了个眼神,心中顿时一凛。
二房这个老三的眼神,也太冷了点,明明脸上也带笑,但不像是三房的人,倒像是在冷眼旁观一场闹剧一般。这么年轻的女孩子,这样的眼神,可不是什么好事。她见娄老太君看她,收敛了神色,笑得十分乖巧。
看见她,娄老太君不由得想起一件旁的事来,收回目光。
女孩子是娇客,一时看不出高低,日后嫁了人,才知道一生的境遇。冯婉华今日算想错了,别说其他几个女孩子,单说卿云的相貌品性,就算放在京中女孩子里都是出色的,二十四番花信宴下来,一定能定下一门出色的婚事,就是看在卿云的份上,娄老太君也不会让二房去住那个阴冷的南院去。
“倒也不用忙,我想到个法子了。”娄老太君笑眯眯地道:“老三,梧桐院不是打理好了吗,就让你哥哥嫂子住那里,不是正好?”
冯婉华的眼神顿时复杂了一下,但很快又笑得更甜了,道:“好是好,但梧桐院就两间上房,四个侄女怎么住得下呢?”
“让你哥嫂带老小住那里。让卿云她们三个跟我住就行了,刚好年前把暖阁隔了两间上房出来,给她们三姐妹住,又暖和又亲近,简直是生成的。”娄老太君道:“正好明天就是小寒宴了,二十四宴的开头,我那里东西都是现成的,女孩子们也不用搬动了,早早睡下,明天去赴宴。”
凌霜观察冯婉华,发现她城府还真是不错,脸上表情连僵也没僵一下,立刻就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