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正是午后时分, 西疆的街巷中一片喧嚣。
街面上堵着千余骑金蛮将士,但是他们却并不冲进玉石铺子里,反而耐心的等着什么, 他们马蹄踩过的地上淌着血,玉石铺子的门关着,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子。
一些民众们缩在自己的家中, 头都不敢抬——纳木城是西疆要塞啊,以往的西蛮人都打不到这个地方来的, 这里纵然身处战乱之地, 却是稍有的安宁地界,怎的今日这群西蛮人命都不要,硬是要冲杀进来呢?
但很快, 他们就顾不上考虑这些了。
因为邢大将军来了。
年过不惑的邢大将军带着他的兵, 直奔城南街巷而来,他的甲胄与兵器上都闪着寒光,面容满是杀意——之前郡守府着火,便是他去带兵救的,谁知道到了之后, 他的驻兵地就被偷袭了。
这是调虎离山之计策!
他的女儿还被抓了!
邢大将军赶到城南街巷的时候,便瞧见一个雄壮的西蛮将士将他的女儿摁在马上, 转过头来瞧见他时, 还“哈哈”笑着,耀武扬威!
邢大将军怒道:“放开我女儿!”
他身后的将士们怒而拔剑!
邢家军的兵力自然倍于金蛮人,但邢燕寻在金蛮人的手上, 邢大将军投鼠忌器,场面便僵持住了。
外面的人僵持住了,留在玉石铺子里的人却在自寻出路。
“郡守, 玉石铺子后面有小门,通后院,直接走另一条街,我们跑出去吧!”是一个士兵道。
裴兰烬松了一口气,道:“好,就这么走!”
他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群金蛮战士不冲进来,但是他们也不敢出去直面,幸好邢大将军来了,他们可以绕到后街,先去与邢大将军会和。
而在他们筹谋这些的时候,沈落枝什么都没做。
她只站在原地,昂着头,用那双月牙眼望着她的小倌看。
她听得懂金蛮语的,她是那样聪明的人,别人给她一个音节,她便能猜出很多很多,更何况,是那明晃晃的一声“大兄”呢。
周遭的人都乱糟糟的说话,推到了玉石架子,外面有金蛮人和邢大将军在互相叫嚣,沈落枝都听不见了。
她的目光里,满是旁人都看不懂的东西。
别人看不懂,齐律...耶律枭不敢看。
他想要避开她的目光,但是他的身体却被定在当场,他像是被一刀砍中了要害,鲜血迅速流失,浑身都变的冰冷僵硬,硬到他根本动不了。
他无法躲避。
耶律枭其实想过他身份暴露的事情,但他觉得那是在很久以后了,他会随着沈落枝去江南,等沈落枝再喜欢他一点的时候,他会主动和沈落枝揭晓他的身份,但是不是现在。
他想让沈落枝再喜欢他一点,更喜欢他一点,否则,否则——
但偏偏,这老天爷就是造化弄人,计划看似顺利,却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卡出一环来,本该打完就跑的耶律貊没走,甚至还带兵过来跟他汇合,耶律貊来了,他的身份便无论如何都藏不住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算无遗策,这世事却偏生不让他如愿,他越是想要什么,鹰神就越是不肯给他什么,他披上了两层面具,在真相面前却一戳既破。
耶律枭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就那样站在这混乱的玉石铺子里,他耳聪,能够听见所有人说话走动的声音、但是那些声音却又入不得他的耳,像是流水一样在他的耳畔划过,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定定的望着沈落枝。
他在那一刻,像是一个罪行都被揭露出来的恶徒,等着被人审判。
沈落枝就是那个审判他的人。
她的思绪短暂的混乱过后,很快就找到了方向。
那些金蛮人的身份无处掩盖,耶律貊常年与大奉人征战,所有人都知道耶律貊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