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芸的那点悲悯之心,彻底消失殆尽。
从游兰青近乎发泄的絮叨中,温芸得知她过得不太如意。
程岭墨家族接班人的气度越发凌厉,将对温芸的要而不得,对赵东沿的恨意,悉数匀给了游兰青。于他人屋檐下过日子,冷言冷语再正常不过。
又抱怨某某夫人,搞小圈子,讲话好不客气。
还幸灾乐祸地透露程岭墨的新婚,也不见得年轻夫妻多恩爱。
“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几句话。”游兰青才打量自己的女儿,“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去非洲,别人问起,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晒得跟个煤球似的,好啦,你明天陪我和老程去家宴。”
温芸始终平静。
她发现,自己不会再对母亲的一言一行而伤感多思,愤懑委屈。
如今,她只会觉得游女士这种活法,真可怜。
用尽全力,只为了这可笑虚妄的名号和所谓的地位。
面对母亲的自私,温芸如今心如止水,心想,随意吧,我不在乎了。
她要走一条更好,更充实,更具象化的人生路。
温芸耐心地聆听完游兰青的大吐苦水,然后站起身,抱歉道:“明天我没空,就不陪你出席家宴了。”
离开程宅时,黑色劳斯莱斯缓缓停在门口。
程岭墨从车里下来,西装笔挺,器宇轩昂。他抬手,扶了扶敞开的衬衣领口,目不斜视地与温芸擦肩而过。
曾经的爱人,以陌生收场。
风吹过,一缕发香入鼻。
许久,程岭墨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盯着温芸早已离开的方向,目光深幽怅然。
—
温芸有一周的调整假期。
次日,她前往市郊的一所康复医院。
今天是周三,义工人数并不多,分配好统一着装,听取一些基本流程后,温芸正式开启志愿服务。
她负责B病区。
医生先带她熟悉情况,五层病室,长长走道,每一间病房都安装了坚硬的防盗门。
透过窄小的探视窗户,能看到里面的病人。
有单独的,也有两三人的。
有的坐着,有的在安静睡觉,还有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比划的。
医生指着最里边的两间,“这两个在发病期,有攻击性。”
“会怎么攻击?”温芸问。
“见人就扑,撕咬,捶打。”医生说:“那一个阿姨,哎,家里人没看住,跑出来了,捡了个石头砸向晨跑的路人,把人砸的满脸是血。”
医生感激道:“都不太多的志愿者愿意来精神病院的,谢谢你们了。”
温芸笑了笑,“力所能及。”
又听医生介绍了些情况,“你们是第一批,下月还会有一批志愿者过来。”
31号房的老奶奶,喜欢织毛衣。捡了两根软管塑料(怕坚硬物伤人)当棒针,硬纸壳剪成纸条作为毛线(怕勒脖子自尽),她能坐在角落,面带微笑地织一整天。
旁边的老爷爷,常说有鬼在电视机上蹲着,护士说没有,他披上被毯就要做法事。
2楼有个年轻孩子,不过十五六岁模样,青涩,纯真,目光呆滞地盯着白花花的墙壁,一遍遍重复背诵《大学之道》。
聊到他,护士很是惋惜。
被家里逼得太狠,结果中考失误,一夜之间就这么疯了。
如果说,世间百态在市井烟火中,那么,最唏嘘无力的因果,便在这另一个人间里。
志愿者生活单调,规律。
温芸从最初的忐忑、好奇,以及几丝担忧中缓过来,当她真实地面对、接触到这另一个人间时,她已经更明确地找到了答案。
于是,在一场雷雨后,燥热凉下来的傍晚。
时隔半年多,她第一次,主动拨通了赵东沿的电话。
电话接得不算快,近长嘟音的尾声,才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