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大比最终在剑君的一剑中落幕。
那一剑刺破了数名门主的全力一击, 击毁了丹鼎门主的法障,余波荡进海中,牵动海底山火,广袤的白雾自海脊中浩浩腾起, 山灰火屑蔚蔚然直冲云天, 直至此日也仍在洛书岛上落个不停。
珊瑚礁岛在巨震中崩解, 但凝澜仙子很快祭出宝器海船, 那艘海船硕大无比,由整整百名青巽门人合力驱使。滚进荒海中的年轻修士们被青巽门人一一救助上船,不幸被浪头卷得最远的那个也被海蛇找到, 被衔在蛇口中带回了岸边。
纵然各有惊险, 但幸而仙门大比的参赛者并无一人伤亡, 受创最重者反而是丹鼎门主。
被击破法障时,丹鼎门主的问道幡被折毁半数, 灵气逆流, 元气大伤,不过到底没有伤及性命。
叶鸢从百里淳口中得知这些时,窗外仍蒙蒙地布着灰烟,火山屑如雪似地飞落着。
她向外望去,偶尔能看见远处路上有青巽门人行经, 那些拥有蜜色肌肤的高挑女子长居海岛,习惯了在风雨艳阳下自如来去, 因此岛上并无别处女子喜爱的那些绘有花鸟的纸伞或绢伞,此时那些女修手持的大多是一枝蕉叶,以油绿的叶面来遮蔽海风中飘扬的飞灰。
叶鸢看见这幅情景,觉得十分有趣,但这念头只微微一闪, 便如泡沫般随着那青巽女子背影的远去而消解,她的心念很快转回百里淳所说的话上来。
“……自那以后,丹鼎门主闭关整三日,无霄与丹鼎门人也几乎是剑拔弩张地对峙了整三日,昨日丹鼎门主终于出关,看去似乎已调息得当。”百里淳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然后他便给我送来了这封信。”
叶鸢取过信纸,读了两行,再抬头说道:“果然是以书告绝。”
她略作思忖,又问:“百里师兄,除了丹鼎门,其余几门又是什么态度?”
“与你在仙门大比上所见的差不多。”百里淳说,“以丹鼎门为首的六座山门均与我无霄断绝仙谊,而青巽仍与无霄为盟。渡阳宗虽然不曾向无霄示好,却也没有倒向丹鼎那边……对了,渡阳宗主还有话托我带给你。”
他正要转述,却被叶鸢笑盈盈地打断:“那大和尚是不是说,他与众人围杀于我,于心有愧?”
“咦?他确实说了这样的话。”
“他是不是还说,败在我手中,他心服口服?”
“正是如此。”百里淳疑惑道,“你如何知道的?”
“这些顶尖修士,不论走的是什么路子,归根结底都是以道心为战。”叶鸢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们的为人秉性,一清二楚地落在我这双眼睛里——我还看出来,丹鼎门主只是算计出在场无人能与剑君匹敌才暂且退去,休养生息以后,他可是还要卷土重来的。”
“那老儿的确会这么做。”百里淳点点头,“无霄也并不惧他,只是阿鸢,我仍有一些疑问……”
“回东明山以后,我愿悉数告知与你。”叶鸢坦诚道,“只要是我所知的、我可说的,绝不向你隐瞒。”
百里淳很快领会,于是暂且放下了心中的疑问。
叶鸢顺手给他倒了杯热茶,忽然瞥见大师兄鬓边的一缕白,忍不住盯着看了很久。
百里淳注意到她的视线,不禁笑道:“你还是小姑娘,师兄却已经老了。但与思昭相比——”
一夜之间,霜色染尽青丝,但颜思昭却不是老了。
他仿佛是在她离去的那一日就死去了。
“这几百年来,我竟说不出思昭是如何度过的。”可百里淳仍是忧虑地对叶鸢说道,“我当然很希望你回山,你琅师姐也很想见你,但思昭……”
他隐晦道:“思昭也许与当年已不太相同了。”
“我当然是要回山的,我也十分想念琅师姐。”叶鸢笑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只好自己去问问颜思昭这几百年是怎么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