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美人,人面狐,还有无霄门剑修的故事很快风靡全城,成为了修士和白鹿女都津津乐道的话题。
“……红楼演义,完!”
惊堂木刚落,总算说完了最后一回的叶鸢还来不及舒一口气,台下又嘈切起来。
台下有一名常来的修士先嚷道:“这几日处处都在说人面狐的事,此事既然发生在你第九阁里,你又亲眼目睹过,不如现在来说与我们听听吧!”
此话一出,附和者甚众。叶鸢环顾茶堂,发现今天确实坐得特别满,九阁中的人远比往常多,想必都是听说了人面狐的事前来凑热闹的。
在这众意难违的局面里,叶鸢依然摇了摇头:“我不便说。九阁确有两位姐妹因人面狐事件而丧命,我心中悲惧交加,定然说不好。”
那名起头的修士面露尴尬,不再作声,但对两名小小白鹿女的性命毫不为意的修士大有人在,在抱怨声又起时,葛仲兰托起一盏茶,对左右随从招呼道。
“把这些不知情识趣的东西扔出去。”他垂着眼帘,慢慢地撇去茶沫,“真晦气,总有些腌臜物搅了本阁主的好兴致。”
旁人看不出葛仲兰的修为,但他的一名随从马上就要突破至元婴境界倒是不少人都分辨得出的,那些咄咄逼人的货色果然一下就闭了嘴。
“既然如此,我来说一段别的。”在微妙的低落气氛中,叶鸢笑了笑,把惊堂木高高抛起,又以另一掌托住,轻巧地耍了个花样,果然将注意力再次吸引了过来,“就讲一段人人爱听的‘剑君斩应龙’吧。”
差不多在五百年前,天梯摧折,魔龙降世,山峦崩塌,洪水倒灌,邪祟肆虐,灾难几乎摧毁三海五洲。无霄剑君颜思昭,越万里层云,孤剑屠龙,终结了这场人间浩劫。
那是真正的绝世一剑。
无论身在何处,于浩劫中苟延残喘的每一个人都亲眼目睹了那一剑撕裂长空的情形,魔龙的尸身坠入大荒海,血雨下了整整一月,然后天穹弥合,五洲重归清平。
五百年,已经足够人间更迭许多代,即使对于修士来说也是一段足够漫长的时间,当年的劫难渐渐成为了传奇,被人们以各种方式提起,单是话本就改出了上百版,而无一例外地,人人都在传颂无霄剑君和他旷古绝今的一剑。
叶鸢清了清嗓子,按照常规流程起了个头:“五百年前,天梯摧折……”
“这段不必说了。”兰阁主用扇沿敲了敲上好羊脂玉的杯壁,“在座的恐怕都听了成百上千回,俗套。”
“那我从剑君出山诛邪说起?”
下面纷纷说道:“等闲邪祟魔物奈何不了剑君,这段也没意思。”
叶鸢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那你们要听什么?”
兰阁主又出了主意:“从剑君证道一节开始讲吧。”
证道一节,说的是无霄剑君为了屠龙救世,亲手杀死道侣以斩断尘缘、荡尽心魔,最后得证大道的故事。
“好,便从这一段说起。”
叶鸢轻声说道。
的确,恐怕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当时的情形,种种细节仿佛深深渗透进了她的记忆中,顽固地兀自鲜明着——那一日东明山的雪仍白得无暇,暴雨被结界隔绝在外,他们的木屋安静地伫立在茫茫洁白中,仿佛是一处被灾难遗忘的小小庇护所。
一切本都是温和安宁的,直到颜思昭的剑刺穿了叶鸢的心脏,叶鸢痛极了,但她看着自己的血落在雪地上,觉得真像一朵红梅。
要是早在屋旁栽了梅树就好了。她想,那么,或许今日已经开花了,她也就可以——
叶鸢不再去想那时的事了。
她仿佛还是故事中的人,却早已不是故事中的人,现在她不是剑尊年少相识,许诺白头的道侣。
只是南昼城里一个说书的白鹿女罢了。
“世人皆以为。”她斜提起惊堂木,声音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