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的手指浸没在一片失去知觉的寂黑。年轻的信徒近乎要感到绝望, 却不是对黑暗,而是对寂静。
死寂的空间似乎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唯有幽冷的黑暗荡开出深海的无边无际, 而对魔物来说就宛如被母亲的羊水紧紧包裹,全身都在其中得到滋润。
但没有响应,日以继夜的祈祷依然没有得到半分响应, 哪怕是斥责和怒骂都好,但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的黑,又或许那残酷的神明知道沉默对信徒来说才是最可怕的绝望。
“求求妳…….求求妳了……宽恕我……”有人蜷曲在地, 发出痛苦的呜咽。那本该是无比美妙的嗓音, 澄澈干净如一泓纯水, 但此时却因悲伤而开始沙哑, 彷佛随时都要枯竭死去一般。
“啊啊……母神,求求妳…….请让我陪伴在你左右, 那只恶狼不怀好意…….”
希望被黑暗吞噬, 这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绝望的沉默, 这就是来自神明最残忍的惩罚。
啪擦,突然喷吐的星火划破黑暗, 有盆器被不小心摔碎, 然后是某人被吓得倒抽一口气。
“你们, 太吵了……”清潭般的嗓音不复存在,嘶哑、尖利,彷佛冰冷的锋刃贴上肌肤,破开的伤口正吞吐着浓稠的腥气,每一字都在呻/吟着诅咒。
掉落的星种点燃拜佛勒庭的熏毯, 小小的火苗瞬间迸裂成无数灿红金黄的花,香料熏染的气息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融融火光照出翡红的裙袍和苍白的脸孔。
只见三个红袍女巫瑟缩在地,美丽灿烂的火光轻而易举就驱散黑暗,却永远无法温暖僵硬如白石的肌肤。就在她们面前,一张惨白的脸孔凭空出现,少年面容毫无血色,唯有一双眼睛亮如鸽血宝石。
“怎么了?母神回应妳们了?”
眉眼如画的少年歪了歪脑袋,带着几分无辜,但鲜艳的瞳目如蛇一般转动,闪烁着刺眼恶毒的光芒。
其中一个女巫立刻机灵地回答:“我们……我们比不上雅南大人的虔诚,母神不降罪于我们就应该庆幸了。”
雅南似乎满意了,声音又恢复清丽少年的曼妙:“的确如此,妳们曾经是自然女神的信徒,母神当然不想回应叛徒。”
不过他的语气很快又沉下来:
“但这和一开始说得不一样,曾经是绿仙女的妳们说过对降神仪式有把握,结果母神半点回应都没有给我……”
他将目光放在其中一个红袍女巫。
“安洁莉雅……血玫瑰、我亲爱的姨母大人的记忆告诉我妳可是继伊兰之后,第二个熟悉她知识和秘密的女巫,在仪式开始前,妳信誓旦旦妳所继承的血魔法可以加强我和母神的联系。”
他微微向前一步,踏熄了熊熊的焰火,踢开挡路的陶盆。药草和香料的残灰散落一地,紫罗兰叶、苦艾、玫瑰与烟草混合着一丝不详的铁锈气息冉冉升起。
“别敷衍我,妳们糊弄女巫的谎言对我无用,鲜血会告诉我一切,而我的刑罚绝对会比绿仙女的“蛹”更可怕……”
被点名的红袍女巫不敢抬头,因为在他面前的确没有谎言。
堕化的大地精灵唤醒了那颗尘封十五年的血之卵鞘,从中而生的诅咒一出生就吸干了吊在神树下的魔女叛徒,甚至母神……应该说莳萝本人就亲眼看着干枯的怪物活生生吸干了一个绿仙女。
被吸干的女巫失去了生命和魔力,再次从黑暗中醒来,她们已经被转化成另一个生物,被束缚的身体效力于新的主子,从此开始供奉一位新的女神。
“就这样好意思自称为侍奉母神的血女巫?只能庆幸母神还不知道,不然我拿什么脸去见她。”
雅南虽然恨极了血玫瑰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但还是选择放过这些与其为舞的魔女。他想得很简单,既然大洋女神有海女巫、月女神有月女巫,他的母神自然也不能缺少女巫的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