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微晃,安柏立刻闻到一阵恍若葡萄酒的芬芳。
美貌的红发女巫总是采收熟透的果实给自己的裙袍染色,此时身上就熏染着夏熟的青艳,垒垒的果实缀满袖口,颈肩则缠着秋褐色的披肩。
哪怕是米达也不得不承认:自然女神赐予佩伦一种成熟迷醉的魅力。
佩伦看了一眼纸条,不禁叹一口气,用纸条蹭了蹭脖颈的披肩。
哈咻,只听那条皮貂竟打了一个小喷嚏,然后缓缓伸展开身体,小鼻子搭着黑眼睛,一颗金褐黑三线条纹的小脑袋从柔软的皮毛里露了出来,原来是一只极为稀罕的金色麝香猫,
麝香猫粉舌一吐,一把精巧的青铜钥匙就吐在主人张开的手掌上。
“一起去拿酒吧。”
佩伦难得走出酒馆,安柏不难猜出对方八成又再打着挖墙脚的主意。但如果莳萝真愿意,她这个不称职的老师也愿意为她承担月女神的怒火。
这也是现在她唯一能为对方做的事了。
二人从酒窖出来时,天色才方破晓,晨曦还没穿透夜风的黑,早晨蒸发的雨露编织出一片灰蒙的薄雾,轻飘飘地盖在四周绵延的山丘。只见远方垄起优美朦胧的轮廓如女神灰衣下的汝房,哺育出群山里的森林万物,而森林万物则滋养了山谷里的女巫村,最后荣耀全都归于女神。
米勒谷身处云雾汇聚的谷底,终年湿润,绿意铺天盖地,哪怕拨开灰雾,也只能见到漆黑浓绿的古木林,而每当雨雾正浓,这里便成了一座坐落于雾海的孤岛。
但安柏知道,只要花上七日越过山脉,就能看见大海摇曳着灿蓝色的裙边,凡人雕琢的尖塔傲慢地直指神圣的天空,熙攘的港口万虫钻动,异国的商人口吐东岸流行的烟草,不少商船就在那里作交易—米勒谷遗世而独立,竟也从未远离喧嚣。
大花猫顺着风向嬉闹,牠调皮地伸舌,彷佛能尝到跨山而来的咸湿气息;与牠心有灵犀的主人不禁抬头向远方看去,尚未成形的思绪如云雾般汇聚又消散。
“其实一辈子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
佩伦突然有感而发,没等到安柏回应,她自顾自道:
“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栋栋草屋可爱纯朴,红色的山茶并着紫色的牵牛花爬满屋顶,再自屋檐垂挂下绚丽的花瀑,突然一扇门窗打开,年轻的女巫揽起花帘,对她们微笑打招呼。
“怎能比上女神庇佑之地呢。”佩伦轻声赞颂。
谷地湿气重,村子的房顶由麦秆编织,铺上些许黏土固定结构,又不时风雨灌溉,再经夏阳催熟,和过山的海风轻呵,乍看上去就是一座座高大浓密的花树;还有不怕生的小鹿和野兔从窗口探头要食,一切自然而然就如神造之物、童话谣传的仙女居所,容不得半点尘烟。
二人经过一座座花屋,如置身女神的迷宫,东西南北一不注意,就撞上结实的绿墙,不过要找到莳萝的屋子一点也不难。
就像在一锅锅装着回春魔药的黑铁锅中,要找到一口烧得正香的羊肉火锅,异国姿容的黑发少女总有办法令自己脱颖而出。
一颗狮头麟颈的兽首从山茶花丛窜了出来,它张牙舞爪的模样似乎还在为船头乘风破浪,但颈部的羽麟彩漆已然朽木斑驳;而牵牛花的藤蔓顺着螁色的鱼尾旗攀附而上,在湛蓝的天空卷起一尾嫩绿的弧度。
夸张拥塞的屋顶找不到任何鸟儿可以歇息的空隙,唯一一根光秃的枯枝也被莳萝物尽其用,在上头挂了几张木制面具;青苔生满了半面脸孔,但还是能依稀看出眉目细长的模样,更重要的是点漆的眼瞳和泼墨的发色,有莳萝的影子,也是东岸人的脸孔。
“说过多少次把垃圾清掉,一定又偷跑去河岸下流捡回来!”
安柏骂咧咧地跨过一个颈口破掉的青花瓷盆,里面沉满了些污水和几片枯黄的圆叶;倒是一旁的佩伦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