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放下心中的执念, 挤压多年的沉郁之气全都从胸腔中倾泻而出,宋淮青病倒了。
这病来的汹涌, 当天就高烧了一天一夜。
乔薇薇担惊受怕, 陆医生却淡定极了。
老实说,宋老板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比他当初预想过得好太多了。
他还以为,宋淮青余生都得待在精神病院呢。
你看, 虽然他心口一直溃烂的地方现在又再次被血淋淋的绞开, 被人浇了一瓶毒药。
但是在此之前,那个伤口被人细心呵护过,本已经停止流血,慢慢变好,形成了一道微薄的保护屏障。
所以这次堪称致命的伤害倒也没能要了他的命。
心中有所念想总是好的。
陆医生也是这么跟乔薇薇说的。
乔薇薇坐在床边认真听着, 听见陆医生跟她讲,尽量多与宋淮青说说话,乔薇薇果然握着宋淮青滚烫的手, 听话的说:“宋淮青, 你快撒手,你发了这么高的烧, 别传染我呀。”
陆医生:“……”
宋淮青握得更紧了。
乔薇薇又看陆医生:“你看, 他听得见, 还是清醒的。”
陆医生:“……”
行吧。
陆医生住在了宋家, 同时带来的还有自己的两个小医助,乔薇薇身为这个医疗团队的编外人员, 发挥了她不可取代的作用——给病号喂药。
宋淮青的神志昏昏沉沉的,就没有几分钟清醒的时候,梦中偶尔还会不安的呓语,但是他这个人平常都是沉默的, 话也少,所以就算是呓语,也是低声含混不清的的念上两句,就算乔薇薇凑到他唇边,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肉眼可见的清瘦了,乔薇薇甚至觉得躺在床上安静得一动不动的男人像个脆弱的人偶,可是,每当低头看看自己已经被大力握出红印子的腕子,乔薇薇都会沉默着打消这点愚蠢的想法。
她似乎被宋淮青的状态给传染了,这几天也睡得不太好,她用自己的精神力慢慢安抚着宋淮青乱成一团的大脑,每天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掀开对方的枕头,看看下面是不是有一把能够刺破心脏的尖刀。
第四天早上,乔薇薇依然裹着自己的小毯子躺在床边睡觉。
她是那种不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她抢了病号的床,病号的床很大,分给她一点也完全不挤,这几天,她已经习惯自己被攥着手了,她也根本走不开。
宋淮青不管是烧着时候还是昏迷的时候,都对外面的人和事没什么反应,尤其是吃药,如果不是乔薇薇,不管是谁端来的药他都不张嘴,像极了一只重伤之中依然偏执的保持着警惕、不许别人靠近的残暴野兽。
吃药都这么困难,吃饭就更不用说了,基本靠营养针续命。
宋淮青终于撑开双眼的时候,那股扑天的疲惫之感依然将他整个人卷着不断下坠,他的头痛的症状稍微好转,终于可以思考一下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了。
几乎是本能的,手下,宋淮青确认了一下自己左手上的东西。
他记得在漫长的梦境中,他虽然行走在仿佛没有止境的沙漠,但是他有一朵花,那朵花被他紧紧握在掌心,是孤冷沙漠中唯一的生命之源,只要这朵花不枯萎,他就不会倒下,不会停止寻找出口的脚步。
宋淮青转头,入眼是一张睡得沉静的脸,乔薇薇半张小脸都被自己裹进了毯子里,只露出一双长长的睫毛和毛茸茸的头顶,她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但是右手却在小毯子外面,被他攥着。
她的后面可以看见明亮的窗户,窗帘是半拉开的,外面天光初现,一层温暖的橘红色光芒染透了蓝色的天。
宋淮青突出一口浊气,翻身面对正在熟睡的乔薇薇,然后隔着小毯子捏了捏她的鼻尖。
乔薇薇在睡梦中皱起了眉头,挣开那只被握着的手,抬手想拍掉鼻子上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