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澹想不明白,另一个“宁澹”凭何能够如此幸运。
彻底厘清脑海中的思绪之后,宁澹终于明白过来,之前时时浮现于他脑海中的“幻象”不是预言,而是另一个“宁澹”所亲身经历过的回忆。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出现自己的另一段记忆,也一时之间无法判定哪边的世界才是真实。
但是对他而言,另一段记忆中的宁澹就像是另一个人,侵入了他的领域。
残忍地告诉他,他曾充满希冀的未来,只是“别人”过去的一段虚影。
他想要的一切,他未能拥有的一切,全都被“另一个人”占据着。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宁澹能够得到沈遥凌羞涩的笑容和精心准备的花笺,而他只能得到一些碎片。
凭什么那个人可以和沈遥凌一直长相厮守,一起到三十岁、四十岁,而他十八岁刚识情爱就被沈遥凌抛下。
他想不通那个人比他好在哪里。
而与此同时,另一种更复杂的酸涩和恼恨也从心腔深处升起来。
“另一个人”也在指责他。
记忆苏醒之后,宁澹才猛然地发现。
他原本好好守了几十年的妻子,舒舒服服地过着日子。
转眼间竟成了镜花水月,无影无踪了。
晴天霹雳,谁受得了?
回想起那些被冷待、被当面拒绝的经历,还有宁愿与旁人说笑也不愿看他一眼的沈遥凌,宁澹头皮发麻。
这样的场面,没见过,以前从来没见过。
宁澹仿佛一个刚回到家的人,发现家里已经被拆得稀碎,只留下一堆烂摊子。
心中自然怨怪,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此处守家的这个十八岁的自己,怎么什么也没守住,简直无用。
烂摊子?
宁澹嘲讽而嫉恨地在心中大声质问。
那你又做了什么?凭你在会仙节让沈遥凌在凄风苦雨中等了大半夜?凭你在匪人面前先护住了喻家女,对沈遥凌一个字的解释也没有?
你都能跟沈遥凌成亲,我凭什么不能!
越是深想越是焦躁,恨得想把谁砍个干净,却又不知该对谁动手。
他不知道那个沈遥凌是怎么度过这一切的,她执迷不悟时,又受了多少委屈。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花笺上写了一句以期白首,写了一句相信,她便从没想过回头。
宁澹想到回忆中那个遥远的沈遥凌。
想着她经受的那些辛苦。
浑身的血好似僵成了一块块的,又随即崩塌四分五裂。
其实他也并非完全没有感觉的。
他知道了沈遥凌曾经吃的那些苦头后,即便是已经与她成婚了,也一直在担心恐惧着。
若每个人心中有一道标尺,沈遥凌因他难受一次,对他的喜爱便退减一格。
他总担心,沈遥凌究竟
给他减了多少格了?
他不敢问,沈遥凌也从没说过。
时间一久,混在夫妻之间一些寻常摩擦里,没人去追究,似乎也就这么混过去了。
宁澹心中涩然。
胸中的另一个自己更恨不得手撕了他,嫉妒得张牙舞爪,仿佛恨他得了天大的好事,却不知珍惜。
那你又珍惜了么?
宁澹被逼急了,在心中反问。
你以为你又做了什么好事。
胸口如生了利爪,将跳动的心脏紧紧捏住缩成一团。
……是。
这个世界里的沈遥凌的确是没吃那么多苦头。
但他也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被沈遥凌扔下了,所以没有再让她伤心的机会。
这样想来。
沈遥凌的抛弃事实上早有预兆。
她在印南山上逞强的笑容,写给他的故作凶蛮的信里透着的惧怕与慌张。
他统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