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仰,就轻轻地落在钟逾白的怀里,“你打算什么时间来带妈妈参观?”
钟逾白想了一想,随意地说:“你安排吧,我随时待命。”
他素来极少让她安排什么,总是把一切办妥。
不过这一件事,说起来也事关重大,最主要的,不能够由他做主,钟逾白身处随波逐流的境地里,只能够尽人事,听天命,没有丝毫主动权。
纪珍棠回去之后,在家里整理了一番旧时的照片。她在星洲拍的旧照,前几日和秦美兰碰面时,妈妈给她的。
看样子许多年没有被翻动过,纸页上都蒙了一层薄薄的灰,手指触上去,扫落一层焦黄。
她暗暗想,原来她不在的时候,妈妈也没有很想念她。
钟逾白并没打扰。
他在一旁无所事事,便取一本书来读。书房挨着花园,室内有股温柔的清香,如他身上的气味。
钟逾白安静时,自有骨子里的书卷气浮出。沉浸到内容里之后,便显得旁若无人了,纪珍棠瞟一眼他的书,只见书封是黑色的,隐隐看见HermannHesse的名字。
他读的是黑塞诗选的英文译本。
钟逾白看得太聚精会神,以至于纪珍棠在他面前站了好一会儿,他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诗有什么好看的呀,”纪珍棠站在桌子另一面,将他书轻轻往下扣,按在桌面,随后抬头看他眼睛,“无不无聊?我都读不懂外国人的情话。”
她不承认自己没有文学涵养,咬紧了外国人这几个字,暗示一定是他们写得太抽象。
“随便看一看。”
钟逾白取过她递来的照片,送开的书本就迅速合页,孤零零地落在了一侧。
纪珍棠指着照片问:“你看,这几张怎么样?”
照片是她和妈妈的合影,一共三张。她小时候的样子唤醒了他的部分记忆,钟逾白脸上带笑,视线正在缓缓地扫过照片上小女孩的笑脸。
“很可爱。”他说的是小时候的她。
“不要说可爱,要夸漂亮。”
钟逾白说:“这两点冲突吗?”
纪珍棠振振有词:“可爱的小孩多了去了,漂亮的小孩可不多。”
“漂亮的小孩,我认为这几张很好。”他将照片递还过去,“你来装点,妈妈一定满意。”
于是,最终就这样敲定,纪珍棠把这三张旧照贴在了海湾舞厅的墙上。她抬指,轻触在照片上,其中一张,是她七岁那年,在陈府的一棵树下拍的。
“这个树,我记得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什么来着……”纪珍棠苦恼地皱着眉,思考到有几分头疼。
钟逾白迈过来,看着她指下的树影,郁郁葱葱的绿意也随着照片的褪色而变浑了。
他说:“相思木。”
她眼睛一亮:“对!我记得它的名字很好听,我还问我妈妈相思是什么意思?”
钟逾白转而看她,脸上带点笑:“什么意思?”
“妈妈说,如果有朝一日我不在她身边了,我们隔着山,隔着海,还是心系对方。”
她遥想那一年,怎么翻译相思这个词,秦美兰先脱口而出的是一句miss,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显得单薄。
于是又补了一句:love,memory。
爱与记忆,爱的记忆。
一棵树见证了两段相思。
可是后来隔着山、隔着海,一切都似乎人海两茫茫了。
这份礼物足够盛情用心,纪珍棠带秦美兰来的那天,心里没有忐忑,只有期待。纪珍棠告诉妈妈:“他把旧舞厅修缮了一下,你随时可以过来跳舞。老年disco。”
秦美兰讶异了一路,最后站在招牌底下,由黄昏的风扫过发梢,露出一个短暂而温柔的笑意,说一句:“好古老的一间店,我很多年没有来了。”
“我也是。”纪珍棠自然而然地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