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辰对于如何跟陈相交锋,一直没有拿定主意。
他这几天问自己最多的问题是,假如自己是谋逆之人,是继续潜伏还是尽快采取接下来的行动,又如何采取行动。
得出来的结论是,假如自己是谋逆之人,那么从那晚的刺杀开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已经无法继续潜伏,如果不能趁乱发动
而接下来采取行动的时间点,如果是三弟魏王,最好的时间点是在六弟晋王就藩之前,以设宴下毒围攻的形式最为高效可靠,重点在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如果是两位丞相之一,那么最好的时间点在于晋王就藩之后,太后寿宴之前。这段时间宫里人忙于寿宴准备工作,防备最为薄弱。另一位丞相均被派到外地公干,朝中针锋相对的力量减少。重点在于一举成功上位,斩草除根可徐徐图之。
如果是被分封到外地的皇叔,那么最好的时间点在于坐山观虎斗,几败俱伤酣战之时,皇叔则可打着扫除乱臣贼子,拱卫皇室的名义带兵趁乱入京。
如果是有多股力量,那么另外两股力量会坐山观虎斗,然后等到两败俱伤时,再趁火打劫。而根据上面的推测,最好能团结两位丞相。避免在跟魏王决战时,遭到他们的埋伏,腹背受敌。
只是就李北辰对陈相的了解,他的性格与孟相完全不同。
他没有孟相愿赌服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枭雄气势。
陈相性格过于圆滑,偏阴柔内敛,他会跟以前一样,谦和有礼,一如既往地揣着明白装糊涂,善于打太极,对所有的责任能推则往外推,对所有的指控死不认账,除非铁证在眼前打脸。
也可以把已有的证据怼到他脸上,但那就意味着彻底扯下了遮羞布。
“国家大事重要,延绵子嗣一样重要。不过是朕的一点心意。”
在放下茶盏的一瞬间,眉眼挂上笑意,“陈相,璟妃今天刚刚确认有喜,两个月,她还没来及告诉你吧。你马上要做外祖了。”
陈相怒目圆睁,脸色微红,气得胡须一翘一翘的。
李北辰微微颔首,面色肃冷,“陈相说得不错,确实疏于管教。”
林思田昨天翻供,是因为李北辰授权大理寺那边诓骗林思田,声称已经掌握陈相的证据,被抓起来秘密羁押。如果他能坦白从宽,主动交代,他个人死罪难免,但可以免于诛九族,祸不及家人。
“陈相一直主管户部。昨日慕容池告诉朕,他已经清理完户部账目,发现从五年前即开始有大量的钱被不明原因地被挪用,出现了大笔的亏空,这个亏空每年都在补,但窟窿越补越大,至今都没补上。这个事情陈相你怎么看?”
陈相突然悲怆地摇摇头,叹息了一声,“皇上大理寺多酷吏,为了结案逼供,惯用严刑拷打,林思田很可能在苦楚之下,屈打成招,瞎编乱造。林思田是臣的学生,臣了解他,他为人聪敏勤恳。虽然与妇人私通,但张氏生性放荡,林思田罪不至死,还请皇上开恩,留林思田一条性命。”
但还好有个背锅侠,而且他已经死了。死人的嘴是最牢的,肚量也最大,怎么冤枉都不会反驳。
“为皇上分忧,臣不觉得辛苦。”
陈相毫不犹豫地把户部账户的亏损漏洞推到死人张成头上,坚称自己存在失察,贪腐也已经如实上报,上缴了贪墨银两,无其他作奸犯科之事。
他不确定皇上到底知道多少,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慕容池查出多少。参与过的人有多少已经秘密地被皇上抓住招供。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挡过大理寺专业的刑讯老手。
陈相绝不可能承认犯下谋逆这样的大罪。
李北辰则很淡定,“她还是老样子,脾气还是一样大,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所以今日动了胎气。朕已经安排孙思邈的后人专门照顾,应该问题不大。”
虽然李北辰已经推断出,陈相秘密地控制着前太子的遗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