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 恐怕皇上时刻带着他,见谁都引荐一番才是太子所期望的吧?”叶林冲着胤禛挤挤眼:“可惜皇上没能如他所愿。”
胤禛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确实。虽然索额图一死,没人帮着太子张罗, 可京城官员觐见的规则和皇太子的銮驾仪仗早已确定,索额图在与不在都没什么影响。
去了江南则不同, 出行在外一切从简,那么规制与京城有所不同便也理所当然。是否让官员觐见太子、是否行两跪六叩之礼,都由皇阿玛说了算, 谁也说不出什么。”
“只不过, ”胤禛回想太子平日的言行, 微微摇头:“太子心中的落差怕会非常大。”
“是啊,对比太鲜明了。”谁被捧得高高的一三十年,待遇稍微差一点都会如针扎一般难受。习惯了一种生活, 稍有改变都很难适应,这种感受恐怕连太子自己也无法控制。
就如童话里, 七层被褥下的一粒黄豆对普通人而言根本无法感知,而落难的公主却会因此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不是公主娇气, 而是她一十年养尊处优的身体让她无法适应,太子如今,亦是如此。
叶林扫了眼棋盘,见着刚才的位置形势不好,就换了个方向随意落下一子, 取拿过两根竹条, 量好间距固定起来。
“索额图帮太子制定种种规矩,比起觐见皇上也只差个指头尖尖罢了,真是给太子立了好大的威风。”两跪六叩和太子明黄的服饰, 瞬间在朝臣心中奠定了皇太子仅次与皇帝的崇高地位,也将普通皇子和太子间的距离隔出了道天堑。
他换位思考了一下,撇了撇嘴:“皇上拘着太子不叫他出来,只怕太子心中会更加怀念索额图了。”虽然是康熙同意并给出实质的好处,但这些规制毕竟是索额图首先提出来的。从太子的角度来看,相比如今变了态度的康熙,索额图临死前都在为他筹谋,变成太子心中的“白月光”也不为过了。
胤禛转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太子会这么想吗?
恐怕会的。他已经习惯被皇阿玛和索额图捧的高高的,皇阿玛如今不再把他往上抬,他心中可能真的会生出怨怼。
不是他不够冷静理智,而是太子之位确实磨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真的好吗?
以前觉得那是千好万好,如今仔细想来,也未必。身在这个位子,除了前进那一步,所有的变动都是后退!而前进可是难于上青天!
卡在这里,往上上不去,往后退不得,还得时刻担心走错一步便会跌落谷底,身家性命都可能不保,这哪是当太子?这是把人架在火上烤!
如此看来,倒不如他们这些皇子,爵位十一级,从光头阿哥到奉恩将军、奉国将军、辅国将军、镇国将军、几个不入八分爵位、镇国公、贝子、贝勒、郡王、亲王,往上有这么多奔头,往下也有兜底。就算如老三那样因孝期剃发被罚去郡王爵位,未来也不是不能挣回来,起落便也不是那么可怖。
若让叶林来说,看历朝历代没多少太子顺利即位的经验教训就会发现,太子之位就像个回报大但风险系数极高的理财产品,百分之五的概率中一个亿,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倾家荡产命都赔进去,太子胤礽一出生就买定离手,已经没有任何反悔退货的机会了。
这压力一担几十年,迟迟出不来结果,搁谁谁都受不了!
他若有所思:“所以太子郁闷了,于是便找来江南美人放松心情?”
胤禛摇摇头,在棋盒中摸了一颗黑子,缓缓放出另一个消息:“他不止找人带到身边,还在停驻扬州期间,私自出去赏玩了一番。”
叶林挑起眉梢睁大眼看向胤禛,那不然呢,难道还跑到皇上面前,理直气壮的来一句:皇阿玛,我要出去呷妓,要不要给您也带几个美人回来呀?
皇上不得抽他?背着家长做坏事谁会明目张胆?当然要偷偷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