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嬷嬷看着这僵硬的气氛,对着几人挥了挥手:“下去吧。”
那小太监和几个正在收拾饭食的小丫头急忙退了出去,绿梅,绿水几个大丫鬟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乌拉那拉氏坐在圈椅上,一根一根的将头上的钗环卸下,又拿帕子将唇上的唇脂擦掉,苦笑道:“嬷嬷,你瞧见了吧,贝勒爷这么快就将我的弘晖忘记了。”
付嬷嬷眉头紧锁:“福晋!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她朝绿水绿梅使了个眼色:“你们先去歇着吧。”
绿水几人对视一眼,忙不迭的退出了正殿。
付嬷嬷帮着乌拉那拉氏收拾头面,卸去脸颊刚上上去的脂粉:“福晋,您这话又从何而来?贝勒爷不过是去了李氏那一趟罢了……”
“是啊,去了李氏那,好将我的弘晖之殇忘诸脑后,好正大光明的享受天伦之乐!有儿女承欢膝下,有李氏把酒言欢,便无需再想我可怜的弘晖,岂不快哉?如今我这里院里住着的不过是个孤魂野鬼罢了,李氏那才是一家人!”
付嬷嬷听她越想越偏,急忙拉住乌拉那拉氏的手:“福晋!万万不可有如此念头!大格格和两位阿哥可都要叫您一声嫡母的!是,如今瞧着贝勒府所有孩子都在李氏院中,可以后未必如此啊!”
见乌拉那拉氏情绪不好,付嬷嬷只捡些好听的来说:“您还年轻,日后定会和贝勒爷有自己的儿女。若是一般人家,恐怕还有些为难,可您贵为大清四皇子嫡福晋,不过是调养身子罢了,这全天下的人参鹿茸、灵芝虫草,还不是想要多少都任您取用?就是拿它们垒出个等身高的药人来也不在话下!
待过两年调养好了,想生几个便生几个,届时哪还有她李氏说话的份儿?就算不提日后,只看如今,这府里的管家权,贝勒爷还不是一直放在您手中?”
付嬷嬷好话说了一箩筐,可乌拉那拉氏想到自己的儿子还未过头七,他阿玛就将他抛诸脑后跑去看望别的孩子,便心如刀绞,更觉得这世上只有自己才是真心对弘晖,哪还听得进去付嬷嬷的劝慰,她只摆了摆手,冷淡道:“知道了,我有些累了,嬷嬷先下去吧。”
付嬷嬷见她听不进去,知道此时除了丧子之痛,与李氏的前愁旧恨恐怕也浮上心头,只好先退下去,待她情绪平稳些再做打算。
付嬷嬷不愧是看着乌拉那拉氏长大的,确实将她的心看得透彻。
她此时又是悲痛,又是愤恨,又是失落,又是惧怕,自从她额娘去世,她的阿玛续娶后,她便渐渐失去了为数不多来自阿玛的关爱,孤身长在家中,随着弟、妹的降生,更是孤单。
十几岁嫁到了皇家,近十年时光却始终无法获得胤禛的偏爱。挣扎着生下弘辉,自此后他便是唯一的希望,可如今还剩下什么呢?为什么生命中每一样重视喜爱的都会离她而去?
额娘、阿玛的疼爱、弘晖一样样离她而去,胤禛的爱更是从未得到过,乌拉那拉氏不明白到底做错了什么,命运要如此对她!?
富丽堂皇而又幽暗孤寂的空旷大殿中,她孤身一人坐在窗边,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那个仓皇无措的女人,冷笑着问她:“你还会失去些什么?你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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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弘晖下葬,按着大清的规矩,未成年的孩子都不予封号,没有封号,这丧仪的规制就不能大了,否则便有僭越之嫌,皇子、皇孙都是这规矩,更没有早殇孩子的阿玛额娘亲自去送的道理。
尽管如此,可胤禛哪舍得弘晖的葬仪冷冷清清,便还是破了规矩,亲自带着府中所有主子和大批下人前去送葬,若不是还有许多院落在闭门防疫,只怕这人数还能翻上一倍不止。
一路车马颠簸嘈杂寂静,一路心绪杂乱难以言说,只好痛饮一杯薄茶,余一片苦涩在口中回荡。
想着人手不少,可真到了地方,亲眼见着棺材被埋入地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