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嬷嬷一愣, 没想到乌拉那拉氏心中还有此结,怪不得这些时日如此苦痛自责!
但谁能知道那民间大夫医术到底如何?如今大阿哥已经去了,又有谁说得准他是否治得好?可越是说不准, 反而越成了难解的心结,福晋心中必定自责万分, 这可如何是好?
付嬷嬷微微退开些,看向乌拉那拉氏溢满泪水的双眼,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福晋, 您想他不过是在民间寻常医馆里坐诊, 医术如何能比得上府医, 更何论是太医?就算让他替大阿哥诊治,只怕也无能为力。
再说咱们大阿哥乃千金之躯,岂能随意让外头不熟的大夫来看诊?贝勒爷不在府中,大阿哥病情反复, 又是半夜三更, 哪家的夫人都不会轻易让外男进后院, 您又何错之有?您可万万不能多想啊!”
乌拉那拉氏怔怔的听完,侧头看向付嬷嬷, 眼神在她脸上来回逡巡着:“真的吗?真的是这样的吗?”
付嬷嬷急忙用力的点头,见乌拉那拉氏听进去了, 她又变着花样来回的劝说着:“可不是!老天要收了人去, 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阻止不了!”
“何况大阿哥仙去,必是去了西方极乐世界,脱了这世间疾苦,成了佛祖座下的童子,福晋您也莫要再伤心自责了……”
劝慰的话说了千百句,可付嬷嬷却不知乌拉那拉氏心中悬着的疑问还是无法完全消除:若当日自己同意那大夫来看, 会不会结果就不同了?
即便是听了再多宽慰之语,这疑问仍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乌拉那拉氏咬紧着下唇,沉默着扑到付嬷嬷怀中,想要汲取一丝力量,去忘掉这几乎将她的心撕裂的疑问。
她不断告诉自己:嬷嬷说的对,一个民间大夫罢了,能有什么本事,不要多想。可与此同时,她却又抑制不住的在心中不断反复问着自己,幻想着这个问题的答案,纠结矛盾让她不自觉咬紧唇,唇里的软肉都被咬出血痕,却仍旧无法盖过心中的痛苦自责。
付嬷嬷一把抱住乌拉那拉氏,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我可怜的福晋,不是你的错!不是的!这世道养孩子本就艰难,谁家孩子能一个不落的拉拔成人?不都是三灾八难的,三五个里能活一两个就不错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办法啊,您又能如何呢?”
乌拉那拉氏听着这话,苦涩悲痛齐上心头,忍不住趴在付嬷嬷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付嬷嬷搂着她安抚着,惊觉掌下嶙峋,触感硌手的很,好好的一个人短短时日几乎瘦成了一把骨头。乌拉那拉氏是骨架偏大的满人女子,先前身材匀称,身上本就不胖,如今更是消瘦了不少,有衣服撑着倒还觉察不出,如今一上手,可不将人吓了一跳。
付嬷嬷打定主意,一定要将福晋劝住了,否则再这么下去,只怕真要不好。
她瞧了眼滴答摆动的西洋座钟,长叹一声:“想当初弘晖阿哥在的时候,每日下了学,必定要回来给您请安,奴婢算着,也就是现在这个点儿吧?
小时候阿哥活泼,刚去挪去前院读书时,下学回来,还没见到身影就先听到他一声接一声唤着您“额娘,额娘我回来了”,蹦跳着进来扑靠到您身上,跟多久没见您似的。
之后您说了他好几回,这才慢慢沉稳了许多。不过五六岁,就规矩严谨,气度不凡,板着脸时,奴才们瞧着跟贝勒爷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
随着付嬷嬷的讲述,乌拉那拉氏哭声渐渐小了些,不由自主的随着付嬷嬷的话回想起儿子下学时的情形。
“每次您问完他功课,歇过片刻后,还会让他再去练几页大字或是背几页书,大阿哥学了整日,想必也是累的很,但却从不拒绝您对他的要求,他常说最想让额娘阿玛开心,让您开心!
为此他忍着辛劳疲乏,点灯熬蜡的也要努力刻苦,全不见寻常家孩子的调皮捣蛋,奴婢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