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对贾母道,宝玉屋里的晴雯也大了,往日里见她便是个淘气的,做活儿也懒。身子骨也不大好,前日又病倒了十几天,叫大夫来瞧,说是女儿痨,所以我就赶着叫他下去了。若养好了也不用叫他进来,就赏他家配人去也罢了。再那几个学戏的女孩子,我也作主放出去了。一则他们都会戏,口里没轻没重,只会混说,叫人听了如何使得?平白教坏了孩子。况丫头们也太多,若说不够使,再挑上几个来也是一样。
贾母听了,皱眉道,“旁人也罢了,但晴雯我原瞧着倒是好的,这些丫头的模样爽利言谈针线都不及她,想着也就她配长长久久给宝玉使唤。”
王夫人少不得又解释了一番,晴雯原瞧着好,受不起福份才得病,冷眼看着还是袭人好,这才提了二等。贾母果然不大喜欢,只是事已如此,王夫人撵晴雯的理由又冠冕堂皇,乃是得了病的,也不好如何。
王熙凤到了贾母房里,正听了半场,心里忖度着,知道贾母心里不大痛快,却不好发作,又不愿王夫人得意,便道,“那几个丫头的事儿已是叫人领出去了。”
贾母心里还是喜欢晴雯风流灵巧,想了想,道,“她既病着,出去了又不好请大夫,好歹服侍了我一场,倒是请一个好大夫去他家去。”
王熙凤笑道,“自然如此呢,我叫兴儿去请了好脉息的大夫去了。太太先儿说不叫他们带了东西回家,我想着,只身上的衣服出去,不像咱们家的做派。出去了也不好请大夫,大夫也要诊金呢,便做主叫她们带着往年的赏赐出去,太太别怪我自作主张才好。”
闻言,贾母面上便不大好了,王夫人脸上亦是僵硬,见贾母如此,忙道,“我不过说两句气话儿,亏得你反应过来,不然岂不是我的罪过。”
贾母面上略略缓和,少不得训了两句道,“咱们家又不难于此,这话儿哪里是说得的,便是为了宝玉积福,也不该如此。”
王夫人僵着脸被训了半饷,贾母才道,“宝玉如今病着,本就难受,这事儿等他好之前却不要和他说,他最是喜欢女儿们家的,只怕听了要难过,倒是和他养病不宜。”
王夫人和王熙凤自然是应了。
出了贾母的主屋,去看了一次宝玉,回去路上王夫人便脸色不大好看,道,“你在老太太跟前说这些做什么。”
王熙凤只装做听不明白,道,“我只怕太太嫌我先斩后奏,后头慈悲心起了,又舍不得。”
王夫人素来是笨嘴拙舌的,脸色僵了僵也罢了。
宝玉房中这一干人等,这回没有庵堂的姑子们要去,芳官等人只哭着不愿和干女回去,香菱素来是个心软的,便想来找王熙凤求情。晴雯在一旁,她心下冷静下来,念及旧年平儿的话,倒是不似前世万念俱灰,加之又不似前世身边连点积蓄也没有,狠狠哭了一场,却是回转过来,反而对芳官等人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往日里叫你们学些该学的,又不听,这会子倒还挑三拣四。”又对小红道,“我如今落得如此,却是要求你。我早年便提过,若是过不下去,便求二奶奶看顾我一二。我想了想,我这手针线还过得去,你替我和二奶奶说,不拘给我放到哪个针线铺子去,我只用手艺吃饭,倒是别让我家去。”
小红一叹,往年自己还在怡红院的时候,晴雯如何风光,这时候却是如此。少不得劝了她几句。
晴雯道,“旁的也就罢了,我只恨我没做那些事儿,却受了这个名声,那正经糟烂的东西却活得风光,早知道如此。我还不如真做了,也不枉受了这个名声。”
安儿闻得消息,本就被王熙凤要求帮着处理这些丫头,一进门来便闻得此言,便啐了一口,道,“你非要学她们那个做派做什么!我往日里怎么劝你的,你现在反而还忘了。你也不想想你怎么受的这一场罪,还不是隔壁府里那没脸没皮的尤三姐折腾出来的官司,她便是如此,你还可惜自己没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