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信皱了皱眉,还是召来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女官吩咐道:“去昌仪宫那边看看,派自己人盯着,广陵来的那批秀女,都给我看好了。尤其是那个江都赵氏女,别叫人在她身上使什么花招,让她入不了殿选。”
晚些时候,宫里的众人只知道薛贵妃身着华丽衣裙,乘坐着奢华的轿辇进了帝王的寝居大中殿侍奉皇帝了。
郭妙菱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气得又要在自己房中砸东西。
“赵氏是个娼妇,她身边带出来的人也个个都是些娼妇!就会勾引陛下!哄得陛下这些年来宠妾灭妻,眼里哪还有本宫半点?那大中殿,本宫至今也不曾踏足进去一步,陛下是不是厌倦本宫,故意想打本宫的脸?”
身边侍奉的嬷嬷又连连过去安慰她。
“娘娘!娘娘您是陛下亲自聘娶回来的中宫正妻,正妻便有正妻的气度,自然不和这些妖精做派的妾室们一般计较了。”
这话稍稍消解了些郭妙菱的怨怒,她亦跟着喃喃自语了两句:“是了,本宫是正妻,原不该去搭理这些货色的。”
见皇后的怒意渐渐平息了下来,殿内侍奉的宫人们也就渐次退了下去。
漫漫长日里,郭妙菱不停地抚着手中的檀嵌八宝珍珠玉如意,似乎只有这些象征着皇后权力的冰冷死物才能给她带来稍许安全感。
某个寂静的片刻,她忽地想到了当年的赵观柔。
表哥当年也是真心喜爱过赵观柔的,亲自求娶了赵观柔时,也曾在赵老将军的牌位前立誓此生唯赵观柔一人。
然而男人的承诺,有哪一句话是可以入耳相信的。他后来还不是左一个妾室右一个妾室的往幽州侯府中纳了来,这个疼那个宠,个个都给足了颜面。
于是由此,他和赵观柔的情谊也不复往昔恩爱了,两人之间也时常为了一些琐事争吵。到五年多前,赵观柔生下孽种被他虐待致死之前,他们的那点夫妻情意本就岌岌可危了。
赵观柔是指望着靠这个孩子好歹拉近些和梁立烜的关系,没想到最后反而适得其反,将自己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当年的赵观柔,是否和今日的自己是一样的心境呢?
在表哥宠幸吕嫆或是乔芙君的时候,她有没有这般伤心、怨怼,可是又不敢在那个男人面前表露出半分的不快?
其实大中殿里面并没有什么秘密,只是寻常的帝王起居之所而已。
而邺帝梁立烜之所以将大中殿严防死守看管得犹如铁桶一般,则是因为这里面养着他此生唯一的心肝至宝,东月。
——至于那个毕生挚爱么,已经不在人世了,无可挽回。
他不愿意让外人时常进来走动,能看见他的东月。
薛兰信入了大中殿后并未去见皇帝,而是径直去了长乐阁寻找东月。
彼时东月正静静地伏在桌案上画着画。
自从梁立烜开始教会东月画纸鸢面后,东月便喜欢上了画画,而且她表现出了十分惊人的绘画天赋,临摹花鸟虫草之物时,总是格外的入神。
邺帝梁立烜在书房处理政务,东月一个人待在长乐阁里。
踏入长乐阁时,薛兰信淡淡仰首望着牌匾上梁立烜亲手所书的“长乐”二字,唇边又忍不住勾出一个嘲弄的笑意。
害死了她的亲生母亲,污蔑她是野种,现在却又这般惺惺作态祈祷她长乐安康,也不知是做给谁看,还是为了弥补自己心里的亏欠愧疚。
若是有朝一日,东月知道那个疼爱自己入骨的父亲曾经骂过她是孽种,虐待她生母致死,东月还会这般诚挚地仰慕着她的所谓父亲么?
见到薛兰信来了,东月放下手中的画笔,蹦蹦跳跳地飞到了薛兰信的身边:“兰姨!”
显然是对她极为熟悉和信任的模样。
“月儿又见长了。”
薛兰信蹲下身将东月搂入怀中,满眼慈爱笑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