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来了！”
“去去去，东西是你能捡的吗？”
宫人烦躁喝开林朝颜，将一盆潲水倒在烂菜叶上。
“让你捡！天天就知道往小厨房跑，惹怒太后招来祸事我第一个宰了你！”
林朝颜眼底一片乌青神色冷淡。
正午阳光炫目，她指尖冰凉手里攥着小片菜叶。
陆展棠正好午休赶来厨房用饭，瞧见林小姐瘦弱倔强守在后厨门外。
他心底暗叹，太医院的小厨房离双影殿最近，九皇子断骨重续需要食补，她只能上这里捡些残羹冷炙烂菜臭肉。
这样下去怎行？
陆展棠心生恻隐，林家于自己有大恩，林小姐举目无亲饥寒交迫他良心难安，垂眸盯了盯手里香喷喷肉饼。
同僚见他踌躇，善意提醒，“罪奴之女虽可怜，但我们皆是小小医士形同蝼蚁，此等祸事万不能沾染。”
陆展棠默默低头走开。
林朝颜站在日头下一直等，等到太医院所有人用完饭，宫人推出装剩饭剩菜的大木桶眸光才有了波动。
成年男子高的大木桶仅有两分满，随意推在后院无人看管。
林朝颜利落爬上木桶边缘，伸手去捞捡食物。
早先恶言恶语的宫人倚靠门扉冷眼盯着，嘴里嘟囔几句。
另一个当值的伙伴边扫地边笑，“天天骂还骂不够？听说九皇子摔断腿搞不好变残疾，她好心救人实属难得。”
宫人横眉冷对，“好心有啥用？她不看看自己是谁，全族斩首朝不保夕，就这样还想救煞星索命鬼？”
伙伴忙不迭点头，“是是是，你最厌恶索命鬼，影妃的命是九皇子索走的，你若是能去双影殿早就唾死他。”
宫人鼻哼双手横胸看向林朝颜，八岁小女孩身形清瘦吃力探向桶底，小细腰似乎一折就断，像只孱弱饿极的小兽用尽全力也够不着吃食。
宫人狠狠蹙眉，戾气陡生朝同伴粗声嚷嚷，“灶台上的卤肉闻着死臭，还不快扔出去！”
同伴一愣，旋即舒展笑意答道，“早臭了都忘了丢，我现在扔掉。”
他举碗打算将热气腾腾的卤肉泼在林朝颜脚底。
宫人喝住，面相尖酸刻薄，“等等！没瞧见碗边有口子，这破碗不要了。”
同伴再次僵住。
宫人不耐烦翻白眼，“要丢把碗一起丢，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林朝颜第一次抬起脏兮兮小脸，冲他们甜笑。
同伴心化得比卤肉还软烂，“呦呦，这女娃长得多好看。”
宫人剜了一眼小女孩背影，硬邦邦道，“罪奴貌美只怕灾祸不断，有什么好高兴的。”
翌日林朝颜又出现在小厨房后门，她伸头瞅了瞅，昨日两位好心宫人都不在，新面孔在灶台上忙碌。
“老江和孔虎死得冤，你别以为小厨房偏远没人管，惹上事几棍子要你命，日后都小心些。”
“师傅，他们犯了什么错？”
老师傅戳了戳徒儿脑袋，语气后怕，“他们偷吃了一碗卤肉。”
徒弟茫然，“一碗卤肉两条命？”
老师傅压低声音警告，“你切莫心软心善，咱们一粒米都不能丢！”
徒弟依旧不解，摸了摸圆滚滚肚子，“我们掌勺满嘴油光怎会偷吃，师傅……”
老师傅狠狠踹他，“重点是不能惹祸上身！你个榆木疙瘩怎听不懂！罪奴之女、恶鬼皇子，哪个都不能沾边！”
林朝颜默默转身。
午饭时她端来鸡血汤喂赵景辰。
他望着碗里褐红色的熟血块问，“这是什么？”
林朝颜吹了吹鸡血，双颊似乎染上一层愉色，数十里晚霞倾轧进眼底，“我听医士们说，养伤要吃鸡血汤，这样才能好得快。”
赵景辰张唇咬碎鲜嫩血块，吃了半碗推开递来的调羹，“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