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远守在陆清月身边踌躇难安。
姑娘?徒弟是个女的?
他反复回想与徒弟生活的几个月,努力翻找证据推翻猜测。
他失败了。
空远再次摸向徒弟喉结,手感真实质地偏硬,待要移动时它掉了。
俊逸和尚拿着假喉结整个人懵住。
他很早就知晓陆清月是个假瞎子。
两个多月前他在沙地画莲花图,陆清月笑嘻嘻凑过来说,“师父我也想画。”
他捧碗喝水,小徒弟连忙拦住,“这碗口破了,徒儿给你换新的。”
那小子走路轻快手脚灵便,钻进厨房两刻钟端出三菜一汤,能是瞎子?
空远眼盲心不盲,看破不说破,师徒二人相处融洽日常肌体接触也不忌讳。
现在……
空远入佛门二十年第一次怀疑人生。
他怎么也料不到,会有姑娘假扮瞎眼和尚陪他深山度日。
陆清月原本的生活得有多难?若非绝境怎会走这条路?
他狠狠地心疼了。
大师把假喉结悄悄按回去,拿起竹杖来到院外。
“笃笃笃——笃笃。”
规律叩击声响彻山林。
夜色被数道身影划破,蒙面人如雄鹰振翅掠来,跪地抱拳态度恭敬,“暗夜任凭主人差遣,万死不辞!”
“我等万死不辞!”
空远递过刚写好的书信冷隽屏退众人。
皎月流光静谧如霜,暗夜来去无声不留一丝痕迹。
次日。
陆清月头疼欲裂醒来。
赵、景、辰!
她甩动酸痛手臂忿忿不平。
那狗东西就是她克星,害她落水被梦魇折磨整整一夜。
陆清月头重脚轻精神萎靡,就连简单呼吸胸口都闷痛。
空远送上小米粥,用茶水在桌上写,“养胃。”
陆清月饥肠辘辘一扫而空。
空远写道,“再加一碗?”
陆清月舔唇,“师父,我觉得我还能吃下两碗。”
空远宠溺浅笑,去灶房添了两碗过来。
陆清月捧粥喝着喝着察觉不对劲。
空远继续蘸水在桌上问,“怎么不喝了?吃撑了?”
陆清月放下碗低头认罪。
“师父。”
她拉拉师父衣袖,坦白从宽,“徒儿骗了你,我眼睛能看见。”
想必师父已料到,否则不会在桌上写字,盲人只能感受到掌心上的笔画。
空远僵硬几秒,字词行间并无斥责。
“为师知晓了,你既健全可下山去,无需困于一隅。”
陆清月想到赵景辰浑身难受,立马表态,“我就爱在山上陪着师父。”
空远手指蓦然停滞,良久后写道,“山无华佛难喜,师父不愿你失颜色。”
“师父。”陆清月靠过来,语气带了几分自己都不察的娇柔,“我陪着师父很开心,天地虽大却没我容身之处,此方小院便是我的家。”
“师父,别赶我走。”
她环视自己,拆下桃木簪跪地,“今日徒儿正式剃发,堂堂正正做出家人!”
空远吓得摔飞手边茶杯。
“不可!”他重重写下两字。
“有何不可?我光了头看谁还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赵景辰自然也敬而远之,不敢与和尚传出绯闻身败名裂。
堂堂九皇子就算断袖,对方起码要清白俊美,不可能顶着锃光瓦亮的脑袋招摇过市,玷污佛门圣地。
空远第一次动怒,“你不可剃头!”
陆清月帮师父顺背消气,“徒儿谨遵师命,师父不点头徒儿不乱来。”
她偷瞧师父脸色,严厉肃正,陆清月更加小心翼翼不敢再提此事。
“你身体如何了?”空远叹息写道。
“没事,能吃能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