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兮这声轻呼令原本带着她们的士兵停下了动作,转头见她竟是盯着那受伤的同袍看,不禁问道:“姑娘,你认识他?”
他这声音一出,其他人立时看了过来。那曹大夫手下动作停了停,就是那原本紧闭着眼睛的受伤士兵也因她这声音睁开了眼睛。
而后,那士兵在愣了一下后,顿时便瞪圆了眼睛:“是你?”
盛兮挑眉,点点头:“嗯,是我。”她上下扫了眼那士兵,问他,“你……”
“曾柘。”曾柘立时回道。
盛兮眸光微动,唇角忽然勾了起来。是了,那顾家都没了,曾柘无需再逃亡,而他本就是因顾宏峻的大儿媳冷思懿无辜受牵连,如今以真面目示人无可厚非。
她只是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上他。
“盛兮。”她说,随后又补充了句,“大夫。”
曾柘刚欲点头,下一瞬眉头狠狠一蹙,本就冒出的冷汗顿时被另一茬覆盖,噼里啪啦地便顺着整个脸颊往下掉。
盛兮眸光一挑,便见那曹大夫趁着他们说话的功夫从曾柘的肩膀上剜了一块腐肉下来。
身旁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却是最初引他们来的士兵。
他有些不敢看,只觉得那曹大夫剜的不是曾柘的肩膀,而是他的。仅是看着就钻心疼,这叫曾柘的同袍究竟是怎么忍下来不用麻药的?
盛兮也发现了异常,不免问道:“为何不用麻药?”
回答她的是那位曹大夫:“营区麻药有限,自然是能省便省。”
那士兵补充说:“是这位同袍自己同意不用的。”或许他自己都未曾发觉,他在说这话时语气中是难以掩饰的敬佩。
也是,并非所有人都有这胆气可以不用麻药,可以承受这种剜心挫骨的痛。
至少,他不能。
盛兮并未太惊讶,反而有些了然。没办法,这个时代可以被用作麻药的药材有限,更别说麻药提取本就困难。太平日子还好说,如今遇上战乱,便明显不够用了。
盛兮看了眼曾柘,转身不予再打扰这位曹大夫治疗,却不想,下一刻她便看到这位曹大夫在将腐肉剜出,又撒了些药粉后就准备用纱布将那伤口缠上。
盛兮不免喊住问:“曹大夫,伤口不缝合吗?”
曹大夫包裹伤口的手一顿,扭头看向她,话虽说了,但语气中却不免有些看不起盛兮:“这院子里来的都是疾医,疡医的活儿难道你会?我已经给药,就算不缝合亦能愈合。”
盛兮眨巴了下眼睛,便听引他们来的士兵小声对她解释:“姑娘,这院子里的大夫都是外面来的,并非军医。”
盛兮恍然,表示明白了。
医分多种,疾医属内,位于各医之首,瞧不起疡医、兽医等。军医多为疡医,擅外科,缝合为主。而且是原本这种事的确该有军医来做,怎奈军医有限,绝大多数如今都在前线。要不然,也不会有朝廷征召大夫这件事了。
不过这位曹大夫说的也对,伤口处理了,药洒上了,缠好后只需慢慢养着定然也能好。
但……
那是慢慢养啊,至少时间要给足。可眼下即便这是里后方,也是属于战场的。若是能有更快的办法能让伤口愈合,为何不用呢?更别说曾柘那被剜的口子还不小。
哦,对了,这院子里没有疡医。
盛兮想到这些便没有同这位曹大夫纠缠,只是点头:“嗯,我会。”
曹大夫已经覆在曾柘胳膊上的手停了下来。
而一旁的士兵闻言直接亮起眼睛,下意识道:“姑娘是疡医?那太好了!如此一来这位兄弟的伤口就能缝合了!”
他这话纯粹是有感而发,完全忘了曹大夫会如何想,以至于等他回过神后,一眼便撞上了曹大夫满是怨言的眼神。
士兵:“呃……”
曹大夫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那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