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王珩该发出来的声音:“朕当然不能放过他,只可惜灏儿的奶娘在溺死灏儿之后已然离宫,十有八九已经被灭了口,不过不要紧,他唯一的亲生女儿还在朕的枕边。”王珩略微一顿,眼神里寒光乍起,道:“司徒芷每天都会服用鹿茸鸡汤来助孕,朕就悄悄地在里面下藏红花,一天一天加重分量,藏红花不比麝香那么强烈,即使深入肌理也不会被发现,慢慢地,司徒芷一碗一碗地喝下去,到最后,她不让别人生孩子,她自己也生不了孩子了,这就叫一报还一报。朕还在她每日用的鹊脑香中加了曼陀罗花的种子,长期吸入会让人逐渐麻痹,一开始只是渴睡,最后会惊卒于梦中。”
王珩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轻描淡写,似乎这一切就像吃饭睡觉那样,是再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卫昤安看着这样阴冷的王珩,忍不住出口道:“陛下杀了先皇后,可是也治标不治本,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司徒启,司徒启一日不除,都是陛下,乃至大梁的心腹大患。”
王珩冷笑道:“阿昤,你以为朕不想么?朕不止一次做梦,梦到朕亲手手刃了司徒启然后将他大卸八块,可是要对付司徒启谈何容易,从议政阁到刑狱司,再到督察院和六部,哪里没有他的爪牙?他的势力就像一座铜墙铁壁,水泼不进,火烧不化,不管是行政还是司法,用兵还是财政,朕试过各种方法,可就是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朕想破了脑袋,为的就是……朕不能让大梁毁在他的手里!”
卫昤安忍住了泪水,一字一顿道:“人之欲望如凌风之焰,风愈盛,火愈旺。如今司徒启越发猖獗猖獗,他杀掉陛下一个又一个孩子,不管是已经降生的还是尚在腹中的,都要遭受杀身之祸,他究竟想做什么早已不言而喻,陛下,就没有丁点打算么?”
王珩像是乍然被点燃的炮仗,一下子燃了起来,语调猛然一扬:“打算……”他沉默半晌,眼睛里如火树盛开,却顾左右而言他:“朕知道,阿昤你已然有打算了,不是么?”
昤安凝视王珩,她终于从这张俊雅的脸上窥探到了一丝诡秘还有叵测,像是未曾亮尽的天色,浮着莫测的灰暗。她还来不及回答,便听到王珩沉沉道:“既然阿昤已然有所筹谋,必然知道,一场筹谋,需要怎样的天时地利人和。更何况,这不是牌桌酒桌上的筛子游戏,赌注也不是女人或者钱,这是江山的博弈,赌注是王朝还有命。朕是皇帝,是子孙,也是父亲,要顾虑的实在太多,朕若无万全把握,怎敢贸然出手?一步错,满盘输,朕输得起,朕的子民,朕的江山输不起。”
昤安也沉默了,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筹谋几乎就是蚍蜉撼树,但即使如此,她也要奋力一搏,她痛恨做别人的猎物,也不想做捕杀的猎人,但倘若二者非要择其一的话,她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成为猎人。小皇子的死让她彻底明白,这大梁早已不是原来的大梁,天下也不是原来的天下,她必须做些什么,她不想困死在这座未央宫中。
窗外是一轮清朗的月亮,长安的夜在经历了连绵半月的大雨后,终于绽放了原本属于它的神采。王珩和昤安相对无言,只有长久的沉默才能填补时间的迁徙,王珩神秘莫测,昤安心有不甘,两个人都在试探着彼此最后的底牌,最后,到底还是昤安心中的愧疚和伤感、还有她对于王珩的同情驱使她打破了这份沉默:“陛下已然察觉,昤安也就不再隐瞒,过几日,一旦时机成熟,我会送陛下一份厚礼,到那时,成败与否,臣妾都会一力承担,并绝不后悔,”
她宁和地对王珩笑道:“如陛下所言,您是皇帝,臣妾是皇后,做皇后,就该有做皇后的样子,既然要母仪天下爱民如子,就不该唯唯诺诺将自己的命运赋予他人之手,而是抢过对方的武器,重掌全局,做皇后,起码应当有这样的觉悟。”
王珩看着昤安倔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