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谈终结了昤安的等待。寝殿的紫檀木大门嚯地洞开,夜晚寒冷的风跟着进来的人一同卷了进来,昤安定定看着进来的人,却是晗元殿的小宫女檀儿,她的脸上写着无可忽视的恐慌:“娘娘,授章殿那边刚刚传来消息,皇上旧疾复发晕倒了!”
鱼贯而入的风吹熄了殿内燃得正好的蜡烛,阵阵迟钝而浑浊的凉意渐渐走遍全身。
所幸她还算镇静,她摘下眼前扰人视线的流苏金凤冠,直视眼前跪倒在地的檀儿,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仔细告诉我。”
檀儿显然是被吓到了,慌忙道:“娘娘或许不知,奴婢听人说皇上自小便有咳喘之症,体弱多病,成年之后又填了焦虑之症,常年病着,时常会发作,今日许是因着封后之喜,贪杯多喝了几口酒,亥时刚过便开始咳喘,吐了好几口血之后就说着胡话晕过去了,太医院的人急坏了,正往授章殿赶呢!”
昤安听完她这一席话,竟也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晗元殿的掌事宫女毓书风似的走了进来,对跪在地上的檀儿轻声斥道:“好不懂规矩的奴才!这般莽撞无礼,就任由殿门这么大开着,寒冬腊月的天气,惊了娘娘的安宁你担当得起吗?”说话间,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个汤婆子递到昤安冰凉的手里,柔声道:“皇后娘娘受惊了,都是这帮奴才不懂事,还望娘娘恕罪才是。”
昤安捧着手里的汤婆子,那股妥帖的热量贴着皮肤像是要化开一般,她低声冲毓书道:“多谢。”
毓书的笑容温暖而宁和,让昤安莫名地信任:“娘娘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伺候您是奴婢的本分,怎么担得起娘娘一个谢字?”她看了看有些窘迫地昤安,柔柔道:“娘娘久居金陵,想必对宫中的这些事还不甚了解,正如方才檀儿所说,这咳喘之症是皇上从娘胎里带来的病,从幼时至今,吃了多少药就是不见一点好,皇上平时就有头晕和气短之症,严重时气血攻心便会吐血昏迷,一个月里总有三四次病发,让太医调养着也就慢慢恢复了。奴婢在宫里十多年了,对这种情况也就见怪不怪,那檀儿刚入宫不久,赶上皇上发病自然慌了神,才那般惊慌无礼。”
昤安暗自思忖着,惊然之余更平添不安:“如此说来,皇上今日因为新后册封贪杯病发,倒是我的罪过了。”
毓书将昤安头上的钗环珠络卸下来,安慰道:“娘娘多虑了,前些年先皇后生辰时皇上也是因为贪杯和司徒大人多喝了几杯导致呕血不止。皇上身体孱弱天下皆知,是再怎么怪也怪不到娘娘身上的。如今太医正在为皇上诊治,朝臣们都挤在授章殿门口,娘娘新后入宫还未成礼,还是别去的好,先暂且歇下,等皇上醒转了再去探望罢。”
昤安回想着毓书方才的话,内心暗暗佩服,想到自己在太守府中掌管府内大小事务多年,也算练就了待人接物的本事,可方才竟也六神没了主,不及毓书一半的淡定稳重。
她内心惭愧非常,又转念想到方才毓书口中的司徒大人,便问道:“姑姑口中的司徒大人,就是先皇后的生父、当朝首辅、皇上的恩师司徒启么?”
毓书的笑容有片刻的失神,随即温言道:“正是,说起来,司徒大人既是从前的国丈又是皇上的恩师,既有先帝辅政的遗诏又手握一半的兵权,现如今即便先皇后薨逝了,他在朝廷上也依然是风头无二,人人谈之色变。他今后难免会时时与娘娘碰面,娘娘可一定要谨慎对待,万万不能出差错。”
昤安对这位司徒大人早就有所耳闻,无论是坊间传言还是父亲的讲述,都把这位权倾朝野的当朝首辅九千岁传得神乎其神。
据说,他当年不过一个小小的侍郎,却因为在先皇的寿宴上献出了祥瑞之宝成为了宠臣……
据说,先帝对他极其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