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邑笑着说:“我突然想起有事——不陪你了。”
对方先是错愕,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您还能有什么事能重要的过我吗。”
干邑:……
干邑:?
大哥你在说什么怪话。
干邑不合时宜地吐槽了一句,然后就看见高桥雄一露出一个绝望却勇敢坚定的眼神:“不杀了我,任务不完成,您的boss也会做出处罚,没准就让您耳机那边那位当场结果了您。”
原来他知道自己是任务目标啊。
事情突然变得有趣起来了。干邑开始给自己的推理打补丁:
也就是说,这些天内高桥雄一大张旗鼓地在各个宴会再三露面,其实是为了吸引组织出手。他是日本警察的诱饵。
干邑看着不停放狠话,却依然控制不住颤抖着后退的高桥雄一。他惊恐又无助,在强撑着挑起凶狠残忍又捉摸不透的组织成员干邑的怒火后,似乎失去了所有勇气。在他的幻想中,对面的男人也许会立刻开枪,或是三步并作两步杀下来把自己一刀捅死——幻想中血腥残忍的死法让他不寒而栗。
也许背后的那扇门会突然打开,假如接应的警察水平高超,高桥雄一或许还能活下来;反应不过来的话,当然能够成功围堵干邑,但高桥雄一难逃一死。然而这又如何呢。
干邑脸上挂着笑意,似乎与应酬时并无二致,眼中唯余冰冷的怜悯。
高桥雄一的妻子死了。
他觉得是自己的责任。
高桥雄一曾经是组织里的一个不起眼的成员,今年三十二岁。身体健康,不抽烟,偶尔喝酒。他学习的天分一般,活得勉强算努力,高考时运气好能和高中同学一起上大学,结婚。因为有了组织的帮助,他的事业也不错。假如不出意外的话,他可以和妻子一起活到牙都掉完。只是在每个和妻子真理子依偎在床上,数着对方的呼吸入眠的夜晚,高桥雄一总能听见一声枪响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惊起乌鸦振翅。
他不能这么面对真理子。他想。
于是高桥雄一回到组织,悄悄收拾东西想要逃走。结果并不太妙,真理子冰冷的尸体成了他逃离的代价。
周五的早上,高桥雄一浑浑噩噩地走上街头。他忘记自己该干什么了,一名警察正匆匆忙忙路过。见到那名警察,高桥雄一露出了忧郁的笑容,面对这个平时他总害怕的人,他一反常态地迎了上去。
不幸中的万幸,这个组织在日本警方那里具有相当高的危险度,在听到他的描述后,警察们考虑到高桥雄一并没有真正意义上杀过人,决定把他先保护起来,有朝一日组织被捣毁,他会成为关键的证人。
高桥雄一摇摇头,说:长官们,我要的不是这个。
在他的坚持下,高桥雄一重新出现了;在每一次从宴会上下来,他总是疑心在下一步就会有一颗子弹旋转着要了他的命,或是某个美艳的女人会笑着从拐角处出现,然后自己的脖子就会飙出血来;甚至未必能劳动组织里那些拥有代号的大人物们的大驾:也许打开家门的一瞬间,棍棒就会像雨点一般落下。
但是这些都迟迟没有出现。
每个晚上高桥雄一还是要爬上那张曾被真理子的血浸得冰凉粘腻的床,然后度过一个满是噩梦的夜晚。那柄象征着命运的利刃一直悬在头顶,并未劈下。
直到今天。
高桥雄一看见了那双紫色的,神秘莫测的眼睛;如同死神,从地狱里带来硫磺和鲜血的味道。他解脱了。无论结局是生是死,都解脱了。
而这死神现在正站在他面前。
高桥雄一背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