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呛住了吗?可是你不是应该没有气管的吗?”
佛心却像是怕弄脏我的衣袖,把我的手硬拂开,想往窗子那边挪过去,看样子是想吐到屋子外面。
然而人偶的劲儿小得可怜,说是拂开,但根本推不开我。
我看他这样子实在难受,也不管他挣扎不挣扎了,强行扳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嘴撬开来,一边柔声安慰道:“不要紧,吐出来就好了,我用手巾接着呢。”
本来人偶没有消化器官,没有唾液和口水,就算酒进过他的嘴里,也不过像是洒在了水盆里又倒出来,也确实谈不上脏,只是佛心自己倔罢了。
僵持了半天,佛心才把大半的酒吐出来,但还是咽下去了少许。
佛心的脑袋还没有我手掌大,用手托着的时候,很明显地能感受到他那冰凉光滑的皮肤,再看他那颗脑袋在手头攒动,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虽然佛心的言语行为已经和真人无异,但只要见过他的人,看到他的相貌和身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他等同于人,可是他又确确实实能像人一般说话,做事思考都和真正的人无异。
这种割裂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佛心是个特别的非人之物。
而这奇异的、美丽的非人之物,却被我完全地捏在手心里,正朝着手心吐出一朵带着酒香的花。
感受到那柔软冰凉的舌尖在我的手心轻点,我微微失神了片刻。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佛心轻声叫我:“庚先生,您还是去洗个手吧。”
我一看,他已经用手巾把脸擦干净了,但还没有放下手巾,而是用它按压着吸收洒在衣服上的酒。
我回过神,问他:“怎么会呛到了呢?”
佛心道:“虽然没有气管,但是我有类似的机关,是进到那里面了。”
我道:“怪我不好,给你喂得太急。其实让你尝一小口也就够了。”
“没有的事……”佛心用手巾挡着大半个脸,“是我心血来潮要喝的。”
我察觉出佛心坐得端端正正,说话之际,眼神也闪躲个不停,我本来以为他还在介意刚才的事,但看了一会又觉得不像,突然反应过来他说过喝酒可以尝出人的情绪。
如果这样,岂不是刚才我盯着他吐酒那一刻的心思,都被他看穿了。
心里这样一疑,弄得我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由撇开眼去。
一时两下无言。过了好一会,我才去问佛心:“如果像刚才那样,把酒都吐出来了,还能感知到人的情绪吗?”
“要是全吐出来了,就不能。不过……”佛心顿了一下,道,“刚才我还咽了些下去的,庚先生。”
“就是说,可以感知到一部分情绪?”
“是这个意思。”
“那你刚才,感知到了什么呢?”
佛心一听我这话,忽然勾起唇角:“庚先生真的要听吗?”
我见他那一股笑充满了促狭的意味,心道不好,却还是硬着头皮道:“什么真的假的,你看到了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吧。”
佛心却笑着摇了摇头:“刚才是骗您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我一时啼笑皆非,知道自己是又被他给捉弄了,然而也不好去怪他,只好一笑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