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予墨走后,临柏又睡了小一阵,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才拽动铃绳,唤来门口待命的侍女。
为临柏梳妆的侍女悦儿心灵手巧,见昨日的妆发十分合适自家这位公主夫人,便想着法子给临柏再多变化些不同的样式。
临柏心中坚定自己是男儿,但对被当做女子装扮这件事早就习以为常,亦不觉排斥。
依旧保持优雅娴静的低发髻,只不过这回可以别发簪的发包被束在了身后。发上别着一支做工精细的紫藤花金步摇,临柏行动时,摇曳的玉坠微微晃动,甚是好看。
两侧长发向后挽起,紫藤玉耳坠夹在鬓边垂下的几缕发丝与身后瀑布般披垂的长发之中,更显温雅。
用过早膳,临柏先是摸一会儿字,便去柜上随便取了本新书,侧坐窗塌,一页一页翻阅。
日升时段,秋高气爽,微风徐徐拂窗入,恰好拂过发梢,摇动的紫藤花耳坠偶与暖阳相触,晃出闪烁微光。
临近午饭时分回来的赵予墨瞧见的便是这么一番风景。
而临柏听到赵予墨并未掩饰的脚步声,也知道他上朝归来。待眼角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他便侧过头去,主动颔首以礼,当是欢迎赵予墨归来。
…只是他实在腼腆,很快就撤回视线,又专注起面前的书籍。
赵予墨因为早上的“慢走”,人已经傻乐了好几个时辰。这会儿又看到临柏主动的回应,更是乐得没边儿。
他快步走到临柏身旁的座位坐下,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起身去书案上取回笔墨纸砚,放在临柏身边的茶案之上。
临柏不明就已,将手中文书抵在鼻子上方,那双明亮的眼便聚精会神地凝着赵予墨。
然后就看他磨墨,提笔,写: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正是临柏正在看着的这本《诗经·小雅》所载的采薇中的第一段。
临柏抬眸望向赵予墨,却刚好将对方递过来的笔纳入眼帘。他静默半晌,明白赵予墨这是在考他是否有认真阅书,便端放下书册,接过笔毫,慢慢写下。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他俯身书墨,挥洒自如,耳上与步摇的紫藤花玉坠在清风朗日之下摇曳生姿。
赵予墨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等他写得差不多了,才将视线落在纸上。面露赞赏之色,他点了点头,又接回笔,继续书写下文。
二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写完了整篇《采薇》。临柏最后收尾,执笔写下“我心伤悲,莫知我哀!”之时,心弦忽有触动。
采薇唱有御胜之喜,征战之苦,思乡之愁及期盼太平盛世,再无霍乱的愿望。
而今从赵予墨笔下流出,似乎更显情真。
赵予墨戍守边关,征战沙场的那几年,或许也曾不少次对月思乡,遥念故亲?
想到他双亲早逝,又想到他在战场上或曾遭遇过数不清的生死乱战,临柏垂下眸子,心头忽然就弥出了一股不知是什么的情绪。
某种意义来说,他们二人……倒是同病相怜。
同时,他又不禁想……赵予墨当真喜欢他至此?
这个疑问被临柏埋在心头,赵予墨并不知晓,但他却能明显得感觉到从这一日开始,他喜欢的这只小兔子有了明显的变化。
从前临柏总是背着小小的铠甲,虽然不至于刺人,却始终努力伪装自己。如今却好似脱掉厚重的铠甲,露出柔软背毛。可能还不好上手